但是国王陛下却没有轻易就答应六殿下,他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晚上下了工,洗了个热水澡,手腕上还是会痛,但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
穿了件简单的家居服,寻思着好好睡一觉,去拉窗帘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站在窗外。
她掩上嘴,遮住那声尖叫,因为她的房间在一楼,所以从窗户望出去就是殿前的大草坪和整齐的松树,而那人就站在树下面,此时缓缓转过头,幽冷的目光伴着月光一起投射了过来。
她赶紧打开门出去,慌慌张张的跑到树下。
左右看了看,“你疯了,大半夜的,你站在这里装鬼呢?”
他一言不发,拉过她的手就走。
“喂,去哪儿,让人看见怎么办?”
他也不回答,迈着大步,扔给她一个孤傲的背影,她只得一路小跑的跟着。
不知拐过几个回廊,终于在一座二层小别墅前停下。
里面没有点灯,乌黑的一片,在这灯光通明的皇宫里,这儿显得有些孤单冷清。
他推门而入,大门年久失修,发出吱呀的响声。
里面的物品蒙了层厚厚的灰尘,有的地方甚至结了层层的蜘蛛网,年头应该很久了。
一进门,就有一种呛人的灰土味儿扑鼻而来,钟喻夕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手里一凉,他已经松开了手,径自走到大厅中间的香案前。
那里供着一尊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佛,佛前的蜡烛烧到一半儿,露出发黑的灯芯儿,案前的水果早就腐烂不堪,变成了黑色的果干。
钟喻夕在宫里这么久,却从来没到过这个地方,但她有一种直觉,当年住在这里的这个人应该和他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案台上还有几根残香,他用手拿起,在黑暗中按亮了打火机,然后点燃了香,慢慢的插到灰碗里。
他静静的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那平时傲然挺拔的背,在此刻竟然有一丝颤抖。
钟喻夕想起流谨说的话,他从小患有哮喘,身体孱弱,不能像别人那样习武健体,但是他却把一手点穴的功夫练到出神入化,他这样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旁人眼里都是遗世独立,冷傲不驯,但是又有谁曾真正体会到这光鲜外表下的孤单苍凉。
她走过去,从案台上拿起一柱香,借着他的香点燃,然后恭恭敬敬的插在已经破烂的香炉里,俯首拜了三拜。
抬起头,就看见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她轻轻一笑:“这里的人知道你这么想念他,一定很高兴。”
他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将目光转向神台:“她二十岁的时候生下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来到这里,二十七岁的时候被赶出去,二十九岁的时候死于疾病,她活着的二十九年里,我没有尽过一天孝道,没有喊过她一声母亲,今天是她的祭日,你说,她会高兴,她怎么会高兴?”
钟喻夕被他的话深深震住,原来这里住的人就是宵风和宵绝的母亲,那个平民的女子,她这一生凄苦悲惨,红颜薄命。
情不自禁的,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还记得她走出家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饱含了太多东西,她当时不懂,但现在却有些明白,那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舍和无奈。
她的心抽痛了一下,左手缓缓的握住了他的右手,他的手冰凉,太大,她仅握住半个,他似乎顿了一下,反手将她的手抓在手心里。
“她一定会高兴。”钟喻夕坚定着自己的想法,看着他说:“因为她爱你。”
因为她爱你!
这句话像解开魔咒的福音,在宵风的心上轻轻荡漾着,把困死的心结一点点的打开,他忽然低下头,在她还印着笑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一吻如蜻蜓点水,留下一点凉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