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奇怪的望着太夫人,“您虽说信佛,不过这时候又不是节,也没有什么事体,无缘无故请方丈过来做什么?”
太夫人就笑,面上有几分释然,“人家都说这位方丈推算好日子,是最厉害的。我想找他过来,早早定个日子,把纯歌带去祭拜祠堂。全了继室的礼仪规矩,也是给她长长脸,省的她在家里虽说管这家,还要顶着一个平妻的名分,有些老东西,自以为有了体面,还让她束手束脚的不方便!”
李妈妈心中暗惊,看着太夫人一连打定主意的样子,就没有再说话。
太夫人却睃了一眼她,笑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着什么,你不过就是害怕陈纯芳除服礼都没过,我就做主把纯歌抬起来,外头人会议论我,说我的是非!”
李妈妈笑道:“您先前不就是担心着这个,也怕别人说国公爷薄情,才一直拖着。”
“是啊,我是想着这个,又看着纯歌这孩子懂事体贴,不会在意这些,就有意压一压。虽说老三明里暗里给我说了好几次,我都装作不知道。不过如今,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太夫人苦笑了两声,声音里也有几分落寞,“都说养大了儿子就忘了娘,真是不假。我以前最恨人家那些当恶婆婆的,总是刁难媳妇,不盼着儿子媳妇和和乐乐过日子,还老是在中间做手脚。如今我才知道,人老了,还真是担心着儿子被别人抢过去,从此就不孝顺起亲娘来。老三以往和陈纯芳不好,我担心,现下动了真心,把媳妇看的比什么都重,我这心里又怪不是滋味。”
李妈妈忙劝她,“您可是别这么想,国公爷最是孝顺,您也是万里挑一的好婆婆呢。”
太夫人就摆摆手,自嘲笑道:“罢了罢了,我心里有分寸着呢。绝不会去给他们两口子添堵,既然连霓裳衣都舍了出去,想见老三是把纯歌那丫头放在心尖子上了,左右我这儿媳妇也会做人,我何不好好当个老封君享福,去做那恶人干什么。还是早些给了该给的名分,旁人要说什么,我才不管。他们又不是我儿子!”说到后头,就有了几分小孩子一样的任性。
李妈妈登时就哭笑不得起来,“您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太夫人却不以为然,“老小老小,我以前养着几个孩子,操持着这个家里,为了他们,累成那样。如今一个个都长大了,自然该是他们来惯着我。”
这番谬论听的李妈妈忍俊不禁,也不好再跟太夫人多说话。
眼看着天色不早,上了年纪的人,若是睡得晚了,第二天起来难免就会没精神,还容易生出病痛,就急忙扶着太夫人去睡觉。
等太夫人屋子里吹了灯,满院子寂静的时候,三娘就站在太夫人正房门口发怔。
听到里头一点响动声,急忙退后几步,找了棵老树躲过去
因是晚间的时候,身形又娇小,还是躲在树后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三娘站了一会儿,只觉得背上冷汗都被风吹干了,浑身全是冰寒刺骨的凉意,才慢慢挪动着僵硬的步子回自己的屋子去。
脑海里却还满是方才听见的话。
霓裳衣,霓裳衣,父亲居然把霓裳衣都给了这位新母亲,祖母还马上就要给这位新母亲抬身份了。
若是姨娘知道……
抬身份还不要紧,本来就是早晚的事情,可要是霓裳衣的事情传到姨娘耳朵里,姨娘的性子,肯定会闹出大事来。
万一惹得父亲生气,姨娘怎么办,父亲会不会更厌恶自己……
可自己即便知道了消息,又能如何,是这个时候闯去告诉姨娘,告诫一番,还是去跟父亲说,您顾忌姨娘的心意,收回那件衣服。
左右,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姨娘闯祸。
三娘就抬头望着天上一轮寂寥的明月,单薄的小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满心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