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忘不了我的生母汪茗离去时的眼神,我就像她的翻版,总是栽倒在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在纪培文之后,她遇到过许许多多的男人,半生跌跌撞撞,自以为已全身而退,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抽离。她到最后也没有释怀,我不想重蹈覆辙。
如果他足够爱你,不会把问题交给你。
如果他犹豫,那就意味着动摇。
如果有些东西迟到,那还不如不到。
这是我的生母在弥留的时刻唯一留给我的财富,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所以当时我庆幸过自己没有收拢翅膀。
再见止怡,我们都二十六岁。我答应和她打个赌。不是赌气,而是纠缠了十几年,寻寻觅觅,分分合合,一切到了该做个结束的时候,我们总该找到一种方式,给自己一个出路。
她要我赌纪廷敢不敢抛下一切跟我离开。
说到底这是场没有输赢的博弈。
纪廷说他没有后悔,但后面那几年免不了有遗憾。
止怡赌来了她的死心,何尝不是一次重生?
而我呢?不过是孤注一掷。
我和纪廷再回来时已经是四年之后,这年我正好三十岁。止怡和刘季林来之不易的婚礼上本应只有欢笑和祝福,因为我们的归来,免不了多了几分泪水。当时我远远地看着她和刘季林站在众人簇拥的中央,犹豫着该不该往前。
她是我最亲的人,给过我最无可替代的温暖。我爱她,也恨过她。小的时候,我曾替她从别的孩子那里夺回她被抢走的金鱼,也曾偷偷在无人的角落将鱼缸摔得粉碎。
她用微笑回应亲友们的祝福,我记忆里弱不禁风怯生生的止怡在深爱着她的男人面前,只有一览无余的轻快、鲜活和喜悦。当我尝试着往前迈出一步时,她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转身。那时我们都湿了眼眶。新娘在新郎的引导下朝我走近,白纱被风牵引着在她身后摆荡,犹如金鱼灵动的尾翼。挣脱了桎梏,原来她有她的天地。
在止怡身后不远处,有我曾经的父母,也有纪廷的家人。此时他们脸色一定和我们一样,有惊讶,有尴尬……或许还有期待。我慌张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将我握得更紧。
曾经有过的裂痕是否能够弥合,我们都不得而知,就好像四年前的那天我在黄昏之中的等待,当时我并不知道我要等的那个人是否会追上来。
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未知的因素。正因为这样,我并不相信有永不沉没的岛屿。只是我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停靠在他湿冷的礁岩上,如果海水漫过了他的头顶,我选择和他一道沉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