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她要笑着面对。
“嗯。”郁洛轩点点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郁洛轩发动引擎,想了想,他摇开车窗道:“小谨,她,这两天会放出来了。如果你不想回家,就去西海岸的别墅住吧,舒浩已经帮你把房产证都办好了,也按照你的喜好重新布置了,问他要钥匙就好。”
她,指的是徐遇玉,证据不足,她迟早会放出来。
可是,债还清了,妈妈,这个词,从此埋藏起来,他不想再叫。
“好。”郁洛瑾哽咽。她感动于哥哥的细微体贴,更心疼他的痛苦无奈。
妈妈,这个词,她想叫,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西郊,陈子雾的墓碑前。方蕙华独自一人,坐在地上,低头啜泣。
“雾雾,妈妈明知道你不在这里,你也听不到妈妈的话,但是妈妈还是忍不住要来这里看看你,至少是个念想。”方蕙华伸手一遍又一遍,摸着上面发黄的照片,上面一个妙龄女孩,笑得阳光灿烂。
方蕙华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雾雾,我们是不是错了,我们一直耿耿于怀的报仇,最终连累了更多的人,害了小悦和她的孩子进了监狱,害了优仔和那个女孩子相爱不得,痛不欲生……”
“雾雾啊,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大错特错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我们是真的斗不过郁家,斗不过徐遇玉吗?而我女儿难道就是贱民一条?好歹她也是留着郁家血脉啊,为什么啊?”
方蕙华由啜泣到大哭,悲天怜人:“妈妈好后悔啊,如果你身上流的是你爸爸的血,那多好?至少性命无忧……”
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站在不远处的郁宏正,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方蕙华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抵挡不住,心中苦楚阵阵翻上来,三十年了,他欠了多少债?
多少年后,他才明白过来,他这一生其实只爱过一个女人,而这个他唯一爱过、思念不止的女人,为他孕育一女,而他却一无所知。
直至现在,他知道了,但从未谋面的女儿,却早已是天人之隔。而杀害她的,竟然是三十多年的结发夫妻,这一生,一定是他错了太多,老年才遭受这样的报应。
热泪洒下,他此刻仿佛只是一个失去子女的、老无所依的,糟老头。
“阿华……”时隔多年的一声低唤,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三十年的再次重逢,她早已为人妇,为人母,他也是一个病魔缠身,头发花白的老头,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女儿的坟前。
可笑,可悲,可叹的时间,还有人生。
如果他当时能回头看一眼,肯定不舍得再弃她而去。
方蕙华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男人,她朦胧的泪眼,很快认出这人是谁,可是,再无爱,只有仇恨。“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滚……”
她憔悴的脸上早已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再无往日的娇俏,只是那一声怒喝,怒目而视,还是依稀可见年轻时那敢爱敢恨的风采,依旧让他震撼。
“阿华,对不起。”这一声迟来几十年的道歉,绝对真诚,可是意义不大。
“滚,姓郁的,别以为你们这样就赢了,总有一天老天会开眼的,让你们郁家会血债血还。”方蕙华早已怒不可遏,姓郁就了不起?他以为一声道歉就能消除这些伤害?做梦。
加上小悦这一份,这样的痛,她一定要双倍还会给他们。
“阿华,我知道这辈子欠你们的太多,我不是来乞求你原谅的,我是来看看我们的女儿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你。”郁宏正上前两步,将手中的花放到坟前。
方蕙华冷笑:“女儿?哼,她姓陈,父亲是我的丈夫,陈年连。况且,你不配为人父。”
郁宏正仿若未闻,只见他蹲下身,本就高大雄壮的身体显得有些吃力,高血压的病症让他脸微微紫红,但他眼神却异常的慈祥,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照片,怜惜、悔恨、痛楚、内疚……汹涌而出。
这一刻,他从来没有这般清醒过,宏兴集团再强大,郁家再有钱,又有何用,他郁宏正,连自己的子女,都保护不好。
死的死,伤的伤,苦的苦……
哈哈……嘲讽,他在嘲讽自己。怎么死的不是你呀,郁宏正,你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是一个极其失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