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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荣禧堂之中,也是一片惨淡。贾母摒去众人,强打了精神,看向跪在面前的王夫人,淡淡地说:“我早说过了,两个玉儿的婚事,都要我点头才行。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胆子。”
王夫人神色间颇见慌乱,但也强装着笑脸道:“宝玉的事儿,老太太您也是知道的。老爷眼见着就要赴外任,不在京里。宝玉的病又一日重似一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夫妇以后就彻底绝了指望了。您不也知道,昨日赖升媳妇出去请了先生给宝玉算的命,算得好灵,说是一定要娶了金命的人帮扶他,必要冲冲喜才能好。再说,娘娘过世之前也曾有过这个意思,还特地透了话给薛家。老太太,这是娘娘的遗命啊……”
王夫人一番唱念做打,连哭带劝,贾母想起死在宫中的元春,也是动容,当场便叹了一口气。
王夫人一见贾母的神色,心知有门儿,当时笑脸就换成了哭脸,说:“我也知道,这如今宝玉也在服中,也难娶亲。况且宝玉也病着,也没有让他病中圆房的道理。我早先已经和姨太太提过,姨太太那边已经肯了,只是先过来冲喜,让宝丫头的金锁先将宝玉的那块玉给招回来。这会儿只要立刻收拾屋子,也不用请亲友,也不排筵席,趁着老爷还在京里,先将堂给拜了。回头只待宝玉好了,过了功服,再摆酒请人。您看这样……成不?”
贾母冷着脸,道:“你都一一安排好了,还要我这个老太婆说什么?”
王夫人听着心里大喜,晓得贾母在宝玉一事上已经算是点头了,当场赶紧给贾母磕头赔不是,“是儿媳妇僭越了,这些都先该问过老太太的。”
贾母叹出一口气,说:“也罢了,你们才是做父母的,宝丫头又是你亲侄女,你原是做得了主。”她说着,突然伸出右手,在椅背上重重一拍,怒喝一声道:“那林丫头呢?你竟然敢背着我,捣鼓林丫头的婚事,这又怎么说?”
王夫人这回傻了,她没想到自己私下里安排黛玉婚事的事情,也叫贾母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也知道,林黛玉是老太太的心头肉,黛玉的婚事若真有半点差池,只怕老太太就要生撕了她。当下王夫人唬得全身发抖,说:“儿媳……儿媳并没有答应对方什么,眼下真的什么都没说准。只是儿媳想着宝玉的事情既然定了,咱们也得帮林丫头置办起来,免得到时候慌手慌脚的,误了林丫头。”
贾母阴阴地笑着,说:“北静王继妃……你打得好算盘!”
王夫人背心一凉,没想到贾母竟然将这些事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也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上前陪笑,说:“北静王爷您也晓得,年纪才貌,无一是上上之选。他那性格又好,从来不以王爷身份自居,又与咱们府祖上有那么一段交情,说实话,两家就差成通家之好了。再说了,那北静太妃,还有她侄女儿东平王妃,可是亲自来我们家看过林丫头几回,太妃可是对林丫头满意极了。林丫头跟东平王妃又要好,这门亲事,真真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