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的世界,刹那间只剩一片空白。此刻,他的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脆弱的砰的一声,断了。
床头的仪器发出紧促刺耳的声音,然后,屏幕上的波浪归于一条直线。
房门被轰的打开,一大群人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天慕……”
“老爷……”
“父亲……”
“大伯……”
所有人都往床边涌。
医生检查了一番,无奈的宣布:“抱歉,容先生已经过世。”
霎时,哭声四起。
整个病房陷入了一片悲痛之中。
护士缓缓的将白床单拉上去,盖住了容天慕的脸。
所有人哭得更伤心了。
“不,老爷……”宋婉心哭晕了过去。
马上有护士将她扶到推床上,推了出去急救。
而在这一片哭声里,容臻高大峻拔的身躯像一根木雕一样,静静的伫立在那儿,久久没有反应。他怔怔的,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不敢相信,刚才还跟他说话的人,忽然间就这么没了。
说没就没了。
他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看着那张被白布覆盖着的脸,看到他静静的躺在那儿,再也没有了呼吸,这么多年的恨,这么多年的怨,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闭了闭眼,踉跄着往前一步,跪倒在他的病床前,低低的喊:“父亲。”
可是容天慕再也不会答应他。
他的心脏顿时一阵绞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狠狠的爆炸开来,鲜血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痛得他弯下了腰来,一滴男儿之泪,缓缓落下。
“阿臻。”有女子焦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他缓缓的抬头,看到桑妤那张充满担忧的脸,他的身体晃了一晃,终于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阿臻……”沉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是桑妤惊慌失措的叫声。
……
按照容天慕的遗愿,他的骨灰被容家人带回了容城,葬在了容家的祖坟里,和青山绿水长伴。落叶归根,他终于不用再在异乡漂泊了。
下葬的那一天,天气阴沉,细雨像牛毛一样纷纷落下。
墓园里,众人皆着黑衣,撑着雨伞,神色肃穆的站在墓碑前致哀。
宋婉心没有来,她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除她之外,容家其他的人都来了,包括那些旁支。二叔三叔四叔,还有他们的子女们,以及老一辈那些叔爷们的子孙。但凡在族谱上有名字的,都来了。黑压压的一大帮子人站在那儿,场面蔚为壮观。
容氏授权容城最大的两家媒体全程直播这一次葬礼,电视机前的人们都在感慨容天慕的英年早逝,毕竟,他才五十多岁,还很年轻。而前阵子容臻的继位发布会上播放他的vcr时,大家都还能看到他神采奕奕的模样,不曾想,一转眼,人说没就没了。生命如此无常,怎能不令人感概?
所以这次直播的镜头扫得最多的,是作为未亡人之一的赵玉柔,而话题讨论得最多的,是宋婉心。毕竟,当初这二女侍一夫的故事已传为了一段佳话,而容天慕和宋婉心这一对相差二十多岁的老夫少妻的婚姻,当年在容城,也是一大盛事。据说她是容天慕从国外带回来的,而为了给她名分,又特地带她去的国外注册,而注册后,两人就定居美国,没有再回容城。也因此,容城见过宋婉心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是以都对她充满了好奇心。人们本以为在这次的葬礼直播上能看到这位神秘的小太太,结果,她却没有出现在葬礼上,这背后的原因,不由得又是让人猜测纷纷。
仪式结束后,众人纷纷乘车离开。
媒体也都撤走了,偌大的墓园内,终于只剩下了一片清净。
一棵巨大的松树背后,缓缓的走出一个穿黑纱的女子。她面色憔悴,眼眶泛红,跪倒在容天慕的墓碑前,久久无声。
赫然是已经被赶出容家,从容家的族谱上被划去名字的容芳。
她没有资格出席葬礼,可这儿埋着的,终究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怎么可能不来送他最后一程。
跪伏良久,她才哽咽出声:“爸爸,为什么你当初执意要娶那个女人?如果你不娶她,就不会由着她去美国;如果你不去美国,就不会病得这么厉害,如果你没生病,就不会不管女儿,女儿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来送你都不能光明正大。爸爸,当初您是最疼爱芳芳的,如今你在天有灵,请保佑女儿,保佑女儿重新回到容家,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好不好?爸爸……”
细雨无声,容芳跪在容天慕的墓前,哭得伤心不已。
……
容宅。
人都到齐了,除了已被逐出容家的容芳,就连抱病卧床的宋婉心,也苍白着一张脸虚弱的例席在座。不管她和容天慕的真实身份怎样,她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容天慕的遗孀,所以这次容天慕的骨灰回归故里,她自然也是要跟着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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