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又朝孩子的尾骨和肚脐下各刺一针,同样的捻转了一会,将针抽出,对区小乖说:“幸亏来的及时,否则引起心肌炎就麻烦了,孩子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回去后不要喂他东西,直接让他睡觉,明天上午给孩子喂点白粥就没事了。”
回家以后,孩子果然止住了腹泻,次日上午,按照锅炉工的吩咐,区小乖喂了儿子一点白粥,吃过以后,孩子立刻活泼了起来。
区小乖高兴之余,怀着感激之情,抱着孩子和一个猪腿,去找锅炉工去了。
那锅炉工一笑,将猪腿推了回去,说:“猪腿拿回去,给我找点猪大肠就行了,我爱吃那玩意。”
从此以后,区小乖几乎隔三差五地就给陈博之送一次猪大肠,两人的境遇相同、
脾气相投,很快成了朋友。
按照区家的传统,孩子长到十四岁,就要传授刀功,但欧阳渊看不起父亲,嫌杀猪的名声不好,无论如何也不愿学。
区小乖却认为“身有一技之长,不愁隔宿之粮”,有了杀猪的技能,至少到哪里都不会饿死。
因此,两人互不相让,陷入了冷战状态,那欧阳渊也倔,采取了绝食方法来对抗,最后,区小乖妥协了,给儿子出道题,只要儿子能在三小时内分解一头猪,就不在逼他学杀猪。
欧阳渊答应了,跟着父亲来到了屠宰场。
由于孩子小,区小乖挑了一头半大点的猪,一个人将猪套住,用“猪蹄子扣”将那猪绑了个结结实实,过完称,放倒在案板上,眼神不屑看着儿子说:“是你杀,还是让我帮你杀啊?”
欧阳渊没有说话,冷冷地拿过杀猪刀,先是用刀背拍拍猪的下巴,找准位置,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刀进去,直达心脏。白刀子进去,红刀子一出,猪血汩汩地流出来,那动作、那刀法,简直就像一个老屠夫那样的熟练。
区小乖一愣,没想到儿子的动作如此的利索,正待夸奖几句,看见儿子冷漠的眼神,知趣地闭上嘴巴。
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那头猪血尽气绝。区小乖父子俩合力将死猪放进大缸里,用热水烫过,猪嫩毛软,猪毛就一层层脱了下来,白白净净无牵挂了。
下面是开膛解肉,欧阳渊仍是一声不吭,先是一刀划开猪的肚子,将内脏掏干净,然后将猪劈成两半,再逐一分解猪头、猪腿、猪臀、排骨等,动作虽显得过于稚嫩,但章法不乱步骤有序,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仅仅一个小时,猪肉是猪肉,排骨是排骨,一头猪竟真的被欧阳渊分解开了。
欧阳渊把刀一扔,斜着眼望向父亲,面部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掩饰不住眼神中流露的一丝得意。
区小乖由衷地笑了,他之所以要将刀功传给儿子,倒不是以后就一定要让儿子杀猪,而是他深知手艺的重要性,学会一门手艺,最后不管发生什么意外都有个退路,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而现在看来,他的儿子天生就是个杀猪的,而且是个杀猪天才,他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话转回来。
此时的陈博之早已被平反,平反前他是京城中医院的首席医师,“文革”期间,他正在给病人看病,医院让他开政治学习会,他嘟囔了一句:“不学政治死不了人,病人不及时治疗那可是要死人的。”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就这一句话,他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南庄。
平反后京城中医院请他回去,他死活不从,又说了一句话:“在哪都是看病,何必再折腾呢。”就这样,他留在了南庄医院任中医顾问,享受院长待遇。
区小乖还是一如既往地给陈博之送猪大肠,实在抽不出身时就让欧阳渊送去。
欧阳渊已经长大,对父亲这种做法很是反感,认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自己该还陈博之的情早已还清,不能就为自己看了一次病,就要给他送一辈子的猪大肠,所以,每次让他去送猪大肠时,他总是推三阻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暗地里还给陈博之取了个外号,叫做“肥肠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