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嘻嘻地伸手把那用报纸抱着的物件递进了禁闭室窗口,四班的老兵刘舸朝着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那报纸包的莫玺笑道:“知道你们俩该是饿了——炊事班里准备着明天晚上吃的大肘子,叫我给先弄了个过来了,凑合着垫垫吧!”
很有些鄙夷地斜了刘舸一眼,陈贝益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顿时压着嗓门低叫起来:“你又趁着炊事班晚上出小操的功夫去偷肘子?我说你那刘大肘子的外号是一点没叫错啊?每回见了肘子你就没命?”
眼睛猛地一瞪,刘舸很有些不服不忿地低叫起来:“我那是为了自己有一口吃的吗?这不是看着这俩新兵被关了禁闭,我这是关心新同志!”
“可拉倒吧……看看你这满嘴油就知道,你今天要是只从炊事班顺了一只肘子出来,我陈贝益名字倒着写!跟你赌一把,敢不敢?”
“赌什么赌啊?趁着连长、指导员都去了团部挨收拾,咱们稍微松快下子又能怎么了?丑话说前头——可不兴告状的啊?”
“我没那闲工夫!”
嘿嘿坏笑着伸手拍了拍陈贝益的肩膀,刘舸顺势凑到了禁闭室的门前,压着嗓门朝凑在门口的郭国与莫玺低叫道:“你们甭听着陈贝益胡说八道!按说你们闹的这事儿,不挨收拾是不可能的。可谁叫你们命好,能在咱们大功一连当兵呢?咱们大功一连的传统就是能攻善守、敢打敢拼,捎带着还格外护犊子!甭瞅着连长、指导员教训你们的时候,说得跟真事儿似的。可在背地里,肯定就是豁出去了保着你们!”
满怀着希冀地看着刘舸,莫玺顿时来了精神:“刘老兵,你说的是真的?”
冷哼半声,陈贝益颇有些揶揄地低笑起来:“肯定得是真的呀!他刘大肘子就是仗着他在班排作战课目里头当尖兵的几手活儿,在大功一连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好几回到炊事班里偷肘子吃、叫炊事班长发觉之后,举着大勺在连队里追着打,连长也都是教训几句就算完事!这种事……他可有经验了!”
很有些不以为然地看了陈贝益一眼,刘舸振振有词地低声说道:“我吃个大肘子算什么破事?关键在于咱们大功一连不养闲人、不容怂人!手里有活儿能拿的出去,还能叫得响字号、打得出彩头,这才能叫领导干部在某些地方睁只眼、闭只眼,抬抬手就叫你滑过去了!我可给你们俩新兵蛋子透个底——据内幕可靠小道消息,咱们突击英雄团最近就要有一次各连队之间的班排进攻对抗演练。你们要是能在这演练上头亮一手、露个脸,说不定你们这回闹出来的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捧着刘舸递过来的大肘子,莫玺眼睛猛地一亮:“刘老兵,以往的各连队班排进攻对抗演练,大概是个什么路数?”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反正你们俩新兵蛋子也就关个三天禁闭,到时候出了禁闭室之后,回去问班长去!把这个也拿着!”
伸手接过了刘舸递过来的纸笔,莫玺略微愣怔了片刻,方才朝着刘舸低声说道:“刘老兵,这是要叫咱们俩……写检查?”
重重地点了点头,刘舸毫不迟疑地应道:“既然是闹出来了事儿,那首先就得有个承认错误的态度摆出来!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会认错的孩子,挨打也能少挨几下不是?记住了——要深刻的检查,从思想根源深挖……”
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莫玺忙不迭地回身把报纸包着的大肘子搁在了禁闭室内的书桌上:“不就是写个检讨么?从小到大,这写检讨的活儿我可从来都没断过操练。初中的时候得的那中学生作文大赛二等奖,就是靠着常写检讨练出来的文笔啊!”
苦着一张脸,郭国皱着眉头看向了一脸轻松的莫玺:“这检讨……我可不会呀?从小到大犯了错,我家里从来都是罚我干农活儿,要不就是挨顿揍……我没写过检讨啊?”
颇带着几分豪迈地一挥手,莫玺大大咧咧地低叫道:“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先闹出来的,捎带手的把你给连累进来了!既然你讲义气,我也不能不江湖——咱们俩人的检讨,我一个人包圆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