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兰痕带着质询的目光投来,我置若未见,“你作的孽,鬼君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他缓缓道,“蓬华州三尊对我下了障术,他看不到我的。”语气一转,半叹半狠,“可见我要杀了他,有多么容易,可是卉娘,只为了你不那么恨我。”
这是要让我原谅他的意思么?可,自作孽不可活,我没有娶他性命,已算是最大的宽容。
从蓬华州到黑息寨,这一程的气氛很是死寂沉闷,紫荆原那夹杂着焦虑的乐趣也一去不复返。
我为什么要回来呢?!
离黑息寨愈来愈近了,我隐约听到了箫声,低沉,黯然,蕴着无穷无尽的追思与惆怅,玄发在风中舞动,那一袭玄衣包裹下的身躯清瘦了许多,拂箫的人面朝阴司城方向,一动不动,孤寂寥落,一张俊脸憔悴而苍白。
那古寂无波的眸光落到回归的云朵上,箫声一下子停滞了下来,子懿的身躯似乎僵了一僵,面颜却是更加的冰凉无情,霍然转过了身,提着箫,头也不回地从苍翊小筑上走了下去,只留一个冷清决绝的背影。
我一怔,法术不知不觉地撤去,云也停在半空,不动了。
心口隐隐作痛,一瞬间,我竟有一种逃离而去的冲动,咬了咬牙,正要飞掠而起,此起彼伏的哭嚎声从寨中响起,“寨主,你终于回来了……”
“寨主不但回来,还带了一个夫君,双喜临门哇,可是,为什么我就是想哭,呜呜呜……”
“寨主原来是在外头偷偷寻欢作乐,不要我们了。”
“寨主好无情,刚才还想逃跑。”
“……”
姬修的面上蒙上了一层潮红,兰痕眯着一双黑流暗涌的眸子看着奔涌而来的小弟们,“咦,一个个是不想活了?”
我有些后悔,应该找一个地方将姬修安顿好,才回寨中的,这下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鬼君误解,小弟们戏谑,兰痕,也不是个好得罪的主儿。
冷桑冷着一张脸上前来,眸中有黯喜交织,“恭迎寨主,我已经吩咐厨子备酒菜洗尘。”
呵,死面瘫,骚包男,不理就不理,谁要管他?我一股气腾地冲上来,对姬修莞尔道,“公子饿了么,正好尝尝寨中的饭菜,”
姬修浅浅清笑,“你也饿了,一起。”
兰痕一张脸更黑了。
然,我就是偏不理他,上次他点燃的怒火还没有熄灭呢!
我才下白云,正寻思着如何与围过来的小弟女妖们说,又如何尽快脱身,眼前一花,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贴上了手臂,凉意透过衣祙,肌肤也有些微寒。
我一看,是浅儿。
那夜琵琶相伴,歌声绕梁的记忆已经稀薄淡去,我轻轻地将她推开,“浅儿,你瘦了。”
她垂下睫,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
费了好半天的劲,我才从七嘴八舌,一片喧嚣的小弟中脱身,进入膳房,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回忆起在紫荆原的清淡吃食,我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兰痕,冷桑,蛛毒,姬修都落了座,其中一个座位还空着,我郁郁地积了一肚子的火气,风淡云清地问,“副寨主吃过了?”
兰痕哧一声冷笑,“怕是被气饱了,我腹中的容量,也许还可以进一点酒菜。”
冷桑有意无意地瞄了姬修一下,“倒也不是这么个意思,起初副寨主不知道二寨主被施了障术,曾问空一个位置做什么,我便说是为寨主留着,三天前副寨主才知二寨主一直与大家一道进食,动了法力却摸不着个准向,被二寨主嘲笑了一顿,忿忿地离席了,从此便单独用膳。”
骚包男耍性子,这顿饭注定吃得不圆满。
但我好不容易回来,他却如此冷生生地待我,我又怎会拿热脸去贴他的冷xx?
于是我懒懒道,“子懿君向来心胸不太宽广,兴许要三五年才会淡化仇怨,大家多担待一些就是。”
在座的纷纷打了一个哈哈,拿起筷子吃起来,然而,气氛虽热闹,却有些怪异。
兰痕敲着盘道,“要说鬼君单独用膳,指的也只是中午,黄昏么,他食的喝的要比我们这一桌美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