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柜那边一阵排山倒海的翻腾后,官欣提着两瓶酒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赵传奇见她手上抓了两瓶酒,一瓶是茅台白酒,一瓶是写着法文的红葡萄酒。
官欣一边坐下来,一边把酒放在桌子上,笑说:“今天我也喝点儿,我和我妈喝红的,你们爷儿俩喝白的,拼了!”官欣撸了撸袖子,露出洁白如藕的手臂,那阵势,简直像是上战场前的激昂表态。
虽然她用‘爷儿俩’来形容自己和官副局长的关系,并无不妥。他是长辈自己是小辈,再加上自己父亲那一层关系,这么一种称谓倒也符合规矩。但是不知为何,赵传奇总觉得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别扭。这种别扭从可而来,无从而论。
赵传奇主动起开白酒,给官副局长倒上,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
官欣则在餐桌的抽屉中翻来覆去找了很久,才摸出一个红酒起子。用那旋转的尖头对准红酒的橡木塞,灵活的手腕一阵旋转后,呯地一声,酒开了。官欣提起红酒正想倒上,却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又跑到厨房拿了两个高脚杯来,这才将红酒倒进了高脚杯中。
官副局长忍不住说了句:“小孩子家,别整天学着喝酒。”
官欣扬头抨击道:“自己没做到之前,就没资格管别人。再说了,喝点儿红酒怎么了,还能养颜护肤什么的。是不是呀妈?”
赵传奇不失时机地端起酒杯,站起来跟官副局长碰了碰,说道:“官局感谢您让我来您家里吃饭,这杯我敬您,对今天上午的事情,我向您道歉!”
赵传奇正想率先将杯中酒干掉,借此表达自己上午冒犯了官副局长的歉意,但官副局长却一挥手,说道:“你先别急着喝,容我说几句。”官副局长把自己的酒杯放下,片刻后又重新端了起来,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
官副局长说完后,一口将杯中的白酒倒进了嘴中,也没顾得上抄菜,便又把杯子添满。
他接着举起了第二杯酒,说道:“刚才那一杯,算是我向你赔罪。因为伊张两家的事,我迁怒于你,实在是不应该。上午你的那番话点醒了我,让我明白,我老官官没做多大,架子却摆的挺大。本位主义思想严重。明明你做了一件好事,可我呢,我作为副局长,不仅没有表扬你奖励你,反而还处处找茬儿批评你,我这是犯了一个不可宽恕的原则性错误。我站的角度太大了,只考虑到了特卫局因此蒙受到的损失,和所面临的麻烦,却忽略了这件事情的本质。现在我想明白了,我老官没有做错,特卫局没有做错,你小赵更没有做错,我们凭什么要提心吊胆?该提心吊胆的,是那个败坏了风气的张家公子张毅!他的父母也该是到了反省反省的时候了!”
官副局长能这样想,赵传奇心里涌进了一种由衷的欣悦。
敢情官副局长这人吃硬不吃软,自己给他硬碰硬顶撞了几句,反而为自己讨回了公道?
赵传奇端起酒杯,道:“官局我还是有不对的地方。这样,我自罚一杯。”
官副局长一摆手,止住赵传奇道:“你不用自罚。你听我说完。”官副局长若有所思地接着道:“今天叫你过来吃饭,不单单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也不单单是为了工作方面的原因。今天我们坐在这里,就没有领导下级之分了,我是你的长辈,你父亲的朋友。这层关系无可厚非。可能平时在工作中有些话不能直接跟你说,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样了,咱们是一家人。你懂我的话吗?”
赵传奇正想说话,那刚刚一口气干了两杯红酒的官欣,突然嘻嘻地插话道:“什么一家人呀,不算数。”
官副局长一惊,问道:“什么算数不算数的?”
官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快一吐舌头,支吾地道:“没,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说。继续说。”
但敏感的赵传奇,却读懂了官欣的心思。敢情官副局长跟自己说到一家人。这丫头肯定又联想到了那‘娃娃亲’一事了,先入为主地以为父亲是因此把自己划到他们这一家人的行列中。而实际上,官副局长这句话,却是两层含义。一层是指他与赵传奇父亲的私交;二层是指在特卫局的大环境之下,赵传奇属于官副局长这一条线上的人。
赵传奇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感谢官局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和鼓励,我赵传奇没少给您添麻烦,也犯了不少错误。要不是您,我可能早就打背包滚回老家了。唉,我没脸见我父亲啊!”
官副局长一皱眉道:“你看,这孩子。你这还跟我客气什么呀!老赵的儿子,就跟我老官的儿子一样。平时因为工作原因,我可能没给你好脸儿,但是实际上我却把你视为已初,当作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样。为了你的事,我可是顶了太多太多的压力。眼下,特卫局的形势你也许能看的出来,老申那边正在积极打压我提拔起来的人,我根基没有老申深,只能是随机应变,却无力反击。目前我们要做的,那就是壮大队伍,把咱们这边的人心聚拢起来,在特卫局扎稳脚跟。哪怕有一天我老官不在特卫局任职了,但咱们这一帮人仍旧互帮互助,共同为特卫局挑起大梁。小赵其实你底子不错,本来也是十拿九稳能进首长处,但是……”说到这里,官副局长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