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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知道目前处境危急,山洞中的孩童们都停止了哭泣,男人们自发朝着洞口涌去,把妇孺围在后面。叶延原本想把谢灿往洞内推推,但是谢灿拒绝了,她跟着他们一起站到了前面。
马蹄声渐渐近了。
他们藏身的山洞并非绝佳的藏身之处,盖因洞口较大,甬|道宽阔,只在一处拐了个弯,就是这个拐弯,让人没法一眼看清楚洞内的情况。但是宽阔的洞口,一定会引起追兵的注意。
洞中之人无一不在祈祷,让追兵的眼睛被暴雪迷住,看不清这洞口而忽略过去。
洞外传来妇孺的尖叫之声,那是一群没能找到藏身之所的奴隶和混血儿,外头兵戈的声音听得让人心惊肉跳。谢灿下意识抓住了身边的人,抬头一看,正是叶延。
她经历过战争,但那时候她处在深宫之中,看到的只是冰冷的文书,死亡、屠杀不过是个数字。钱唐城破的时候,整座钱唐城几乎逃空,她同谢昀端坐在越宫之中,夜静谧得只剩下雨声。
而不像这样的混乱。
她问叶延:“外头……是在屠杀么?”
叶延抿着唇没有说话。但周围的几个男人显然听到了她说的话,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开始有人害怕,不住地哆嗦。
他们出逃的时候,只带了口粮,简装上阵,没多少人带武器。而且出逃的大部分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奴和孩童。
一个孩子突然爆发出一阵大哭,他的母亲立刻将他的嘴捂住。可是那一声啼哭仿佛一个□□,陆陆续续有孩子接连哭叫起来,母亲们怎么哄都哄不住。
谢灿的心中发冷,这动静太大了,一定会引起丘穆陵部追兵的注意,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改怎么办。
支持宇文吉的计划的时候,她从未想过丘穆陵部可能会用这种残酷的方式镇压奴隶的叛乱,若是当时想到这一层,她定然不会那样坚定。步六孤里是不是已经预见会出现这样一幕,才在当初宇文吉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坚决地反对?
她又有点开始担心起留在丘穆陵部的碎奚来。
可是她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追兵循着幼儿的哭声找到了这座山洞。
奴隶们沸腾了起来,男人们决定拼死一搏,冲了出去,而女奴和孩童,瑟缩在山洞中。
一开始只来了一队骑兵,十二人,男人们冲出去放倒了最先到的一匹马,用那个骑兵弯刀杀了他,但是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后续部队赶到了,开始大开杀戒。
谢灿从不曾想到第一次看到骑兵杀人,不是在齐魏大战的战场上,而是在魏国京城的西郊山中、单方面的屠杀。
没有带武器的奴隶和混血儿像是地里的白菜,那些丘穆陵部的骑兵训练精良,几乎一刀一个,鲜血洒在落满大雪的土地上,染红一片,很快就冻上了。
又有奴隶吼叫着冲上去,倒在了马下。
谢灿一直抱有幻想,这些人就算被捉住,也是被送回丘穆陵部中去,但是没想到丘穆陵部对逃跑的奴隶如此残忍,竟然毫不留情就地斩杀。
事情的发展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确实如宇文吉所说,丘穆陵部奴隶、混血儿同纯血统胡人的仇恨被成功挑起了,丘穆陵大妃后院起火了,但是……现实竟然是这样残酷的么!
临行前,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混入逃出城门的奴隶之中,让事态更加混乱,现在事态确实混乱不堪了,他们的任务……算完成了?
东宫之中,拓跋朗接到消息,丘穆陵部对逃出西城门的奴隶们进行了凶残的屠杀。他的眉心动了动,看向拓拔明。拓拔明的表情很舒缓,用一只手的食指缓缓地扣着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拓跋朗知道自己的大哥是在等。
他问宇文吉:“丘穆陵碎奚那里怎么样了?”
宇文吉说:“僵持着,碎奚的身手不错,应当能脱身。”他又看了一眼拓跋朗,思量着究竟要不要说出口。
拓跋朗与他相熟甚久,自然知道他这幅表情什么意思,问道:“还有什么事?”
宇文吉这才说:“六哥,阿康姑娘也在西郊。”
拓跋朗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阿康不是只要演演女奴就好了,去西郊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