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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我不确定李明朗有没有睡着，试探着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很快传来李明朗的声音：“谁？”
看来他还没睡。
“我。”
屋子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李明朗便打开了门。
“你怎么下床了！”门口有风，我立刻把李明朗推进去，抱怨道：“我自己开门进来就好了嘛……”
李明朗白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是要死了，不是残废了。”
“啧！”我瞪李明朗一眼道：“胡说八道，别成天死啊死的！”
病着的人脾气一般不会太好，我也不跟李明朗计较。屋里暖和，可毕竟还是严冬，我见李明朗只穿了一件蚕丝的睡衣，立刻拿起旁边的羊毛衫给他披上。李明朗斜眼看来我一眼，躲了躲，不过我再凑上去他便没有拒绝了。我简直就是像得了圣旨般高兴，给他整理着衣服，顺便占占便宜摸了他一两把。
李明朗皱眉道：“披个衣服，用得着摸胸口么？”
我也不尴尬，都最后一次见面了，还害羞个什么，拍拍他的胸口，语重心长地说：“以后晚上起来一定要披件衣服！”
“嗯……”李明朗不自然地应了一声，移开目光不去看我了。
我抬起头仔细打量着李明朗，说不定今日就是最后一次见他了。最后一次见他的长睫毛，最后一次见他的桃花眼，最后一次见他苍白、病态的、英俊的容颜。
这样的人，为何就要死了呢？我真不忍心，恨不得要替他受苦才好。
我想起李明朗在学校里的样子，那样意气风发，他在讲台上说，我们在讲台下听，那时候我觉得老天爷不公平，造出这样英俊、博学、谦虚、光芒四射的人。可如今，我才知道老天爷是真的不公，造出这样好的人叫人爱，然后又夺走他。
这个世界真坏，坏得容不得这么好的人存在。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李明朗被我看得不自在了，走到床边躺了回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问：“没事赶快回去睡觉。”
我不乐意地走到他旁边坐下，死皮赖脸地说：“你不是也还没睡么？我不走。”
“我是睡不着。”李明朗不耐烦地说。
“你为什么睡不着？”
“因为你。”我一愣，还来不及自作多情一把，就听李明朗补充道：“因为你白天跟我说的话。”
“哦……”我垂着脑袋，心情沮丧，所以说是因为我，其实还是因为程梦泽啊。
“你呢？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李明朗问我。
因为你啊。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有就赶紧回去吧。”李明朗说。
我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忽然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道：“李明朗，你答应我，你不要死好不好？”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这话说得多么过分。完全没有顾及一个每天在生死线徘徊的人的心情，要他做这样的承诺，来安慰我，是多么的粗鲁。
可是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我对自己感到懊恼，本以为李明朗会生气，就算不生气，也多少会不快活，可是他竟然笑了起来，神色异常的柔和。
“怎么，舍不得我死啊？”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不是自然的吗？你这样的人，谁舍得你死呢？”
李明朗伸出手，在我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语气难得的温柔，似是在怪罪，但更像是撒娇。“你要是舍不得我死，平时就少气我。”
我想到之前总是惹李明朗不高兴，然而待我离开理解之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吵架了，心下一阵辛酸，又点了点头。“嗯，我再也不气你了。”我说。
李明朗面露疑色，道：“今天怎么这乖，都不跟我不顶嘴了，一点都不习惯。”
“我想让你高兴啊……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不知道，这兴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因为我想让你高兴……”我答道。
李明朗无奈地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脸道：“想让我高兴啊？那就让我见李黎，我有话要对她说。”
别的事都好说，可是这一件……
我防备地看着李明朗道：“你有什么要对她说的，我帮你转达好了。”
“私事。”见我一脸的怀疑，李明朗笑了笑，又强调道：“不能让你知道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