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刚过丑时便有人陆陆续续等在了正德门外,一个个地虽然哈欠连天,可眼睛亮的不行。他们这些闲人,可是指望着头一波抄下榜单,或去贩卖或去报喜,小赚一笔的。另外还有各家随从下人,利益相关人等,可就紧张的多,两只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礼部的动向。
林致远和林明志俩人早便睡不着觉,索性也在寅正前一刻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正德门外,明志手上还揣着只油饼,心大的不行。
“在家睡觉多好,这要是能考得上,肯定是咱家祖坟冒烟了......喔,不对不对,八成是着火了!哪有一考就中的,又不是文曲星下凡。”
林明志和哥哥说话向来没有顾忌,一张嘴胡说八道极了。
林致远恨恨地打了他的后脑勺,听着弟弟‘哎哟哎哟’的叫唤,严肃道:“你可正经点,什么祖坟不祖坟的话,也敢瞎说。”
“上回见准姐夫,我可一本正经的很,你还夸我知礼懂事了。”林明志嘻嘻笑着,完全没有什么不豫。
他和哥哥虽说是年岁一样的双生子,可打小就是哥哥管着他,他也挺喜欢这样的,一来二去地,他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
林致远被这弟弟一来一去地搅活,一路走来去左边喝碗豆浆,去右边买只饼,再插科打诨的说笑几句,那股紧张感被冲淡许多。
俩兄弟占据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直到礼部两位官服整肃的小吏捧着一大摞黄纸,由更庄重更老成的郎中大人领着,娴熟而飞快地张贴榜单。
气氛开始越来越浓烈。
一甲的十来位早被最前排的人一口一个地报出来,每一个字都喜气洋洋的,这科的状元出自吏部左尚书的幼孙,大名鼎鼎的才子左秋勤。
“明志!明志——”林致远几乎有些疯了。
虽说是同进士,但是!但是!
林明志几乎傻在了自己的名字前,是了,他一个个字的看去,是他的年龄是他的籍贯,条条都对。
他没能狂喜起来,看着致远竟有些无法言语。
哥哥向来比他用功,天分也比他强,还准备了整整三年,他这一回真纯粹是练手,去看一眼瞧一瞧的,说起来也是参加过春闱的举子了。
“我很高兴。”林致远没多计较自己考没考上的事。
因为本来也是考不上的。
弟弟能有这样的运道,能有这样的水准,真是太好了。上个月大哥说的话他都盘算了不知多少回,万一下一科是北榜,万一再下一科也没中,他俩要何去何从,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考下去吧。
如今真是天赐良机,弟弟考中了同进士,即便比不上进士的出身,但借着谢家和长姐的势,正好给明志谋一份像样的差事。
他们兄弟俩,以后不管怎么说总不至于太寒碜。
“哥,我不是真要当差了吧。”林明志忽的反应过来。
林致远只看着弟弟笑:“回去问问王爷和长姐的意思,明志你有这样的时运,开局好了以后差不到哪去。”
没人说得准下一科会怎样,三年一次的春闱,谁又敢说一定能考中呢。时过境迁,从古至今,多的是怀才不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