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春光明媚,百花竟放,乍离了炭盆,也不觉得有多冷,太阳照下来,连微风中都带了些暖意。说是放纸鸢,其实雨是不用做什么的,早有小厮和丫鬟在一旁放好,雨只须牵着线玩儿即可。雨记得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和爹娘、弟弟一起放过纸鸢,爹爹亲手扎了纸鸢,和她一起放上天空,娘抱着弟弟站在一旁笑看着他们四处奔跑,弟弟那时还不会说话,只知道一边拍手,一边兴奋地叫。这么多年来,纸鸢竟成了上辈子快要忘记的一段记忆。
几个丫鬟的宴宴笑语将雨从记忆中拉回了现实,迎春拍着手道:“二小姐,您快看,那纸鸢又飞高了!”
雨浅笑:“是啊。”飞得再高,还是被人用线牵着,就像她永远也无法摆脱的宿命,哪怕是死亡也无法摆脱的轮回。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越飞越高的纸鸢,忽地一阵急风吹来,纸鸢猛烈地抖动起来,“呀,二小姐,风大了,快点收线!”放纸鸢的小厮急急忙忙来拉线,可还是慢了一步,雨只觉得手上一松,那纸鸢就脱离了,随着风往远处飞去。
白芨直跺脚:“真可惜,好不容易放那么高,居然断线了。”
雨笑着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去找找吧,看看落在哪里了。”
迎春道:“看着像是往前院飞去了,奴婢为二小姐寻去吧。”
“一块儿去吧。”雨将线轴交到小厮手里,便带着迎春向前院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了闻人哲的声音:“小女贪玩,让殿下受惊了,可需要叫太医来看看么?”
殿下?雨和迎春对看了一眼,忙向后退去,雨心跳有些加快,难道是安王来了?刚退了一步,便听见了李浲的声音:“闻人大人言重了,本王哪里有这么虚弱,惊也惊不得?”
正说话间,李浲从门外转了进来,手中正拿着雨方才掉下的纸鸢,闻人哲跟在他的身后,李浲看见雨,一愣之下停住了脚步,随即露出了笑容,雨只得福身行礼,闻人哲板着脸道:“语儿,是你在放纸鸢吧?你可知这纸鸢方才差点砸到齐王殿下?简直胡闹!还不快点向殿下请罪!”
雨低下头道:“这纸鸢确实是我放的,无意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不妨事,”李浲上前扶起了雨,“方才有一阵子风忽然挺大的,许是刮断了线,与闻人小姐无关,本王也并未受到什么冲撞。”
闻人哲道:“殿下宽仁,臣代小女谢过殿下。”
雨依然低着头:“谢殿下不责之恩。”
李浲将纸鸢递给雨:“这纸鸢有一处摔断了,不过倒不严重,用细线绑上就可以再飞了。”
“多谢殿下。”雨接过纸鸢交给了迎春,向他们行礼告退。
“等一下,”李浲叫住了她,“本王今日是来拜师的,闻人小姐既是伴读,不随本王一起去见老师么?”
雨这才想起前日在卫府时李浲对她说的话,忙看向闻人哲,只见闻人哲点头道:“陛下今日下旨,命齐王殿下拜你爷爷为师,由你侍读。”
李浲道:“闻人小姐聪慧过人,能与小姐一起向国公爷请教,真是再好不过了。”
“小女自幼体弱,也未曾好好读过什么书,性子又顽劣贪玩,还望殿下日后多担待,”闻人哲一边说,一边侧头斜睨着雨,“语儿,日后要听从殿下和你爷爷的教导,不可贪玩误学,你可知道了么?”
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低头应是,迎春见状忙行礼退下,雨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向前走去。李浲说:“本王还是第一次来护国公府,布置得真是不俗,这满园的鲜花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闻人哲说:“殿下若不嫌弃,不如一会儿就留在府上用饭。”说罢,他向雨使了个眼色。
雨忙道:“是啊,一会儿见过爷爷之后,小女陪殿下四处转转,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李浲回过头,笑看了看雨,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好啊,有劳闻人小姐了。”
雨按捺住内心的腹诽,温婉地笑道:“能为殿下效劳,是小女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