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仲文淡淡一笑:“明明是闻人小姐的功劳,可齐王殿下却分毫未提,想来也只能是受小姐所托,这才向我的儿女隐瞒了,而对于我来说,却是不明就里地欠了小姐一个大人情。若是齐王殿下在府中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皇上和娘娘必定会怪罪下来,换作闻人小姐,平白受了这么大的恩惠,而对方甚至都不让你知晓,你心中会不会因此而不安呢?”
雨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卫大人言重了,此事并非如您所想的这样,齐王殿下的手臂的确无事,大概是卫公子关心则乱,所以看走了眼,事实上,下人之所以看见我握着殿下的左臂,正是因为殿下说自己已经好多了,才请我帮着看一看的。”
“如此说来,是我错怪小姐了?”
“谈不上错怪,卫大人也并未苛责与我,只是有些误会罢了,说清楚便好。”
卫仲文看着雨,嘴角的笑容难辨深意:“若真是误会,自然说清楚了便好。”
雨听出他话音背后仍有深意,可又摸不透他的意思,也晓得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便只笑了笑没有说话,怕漏出什么破绽。卫仲文说:“闻人小姐在府中小住了这几日,一切都还习惯吗?”
“多谢卫大人关心,一切都好,打扰这么多日实在过意不去,明日便要回去了。”
“明日便走了?若是闻人小姐喜欢,多住几日也无妨。”
“卫大人好意,语儿心领了,只是已和家母说好了归期,下次一定再来多住几日。”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雨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与卫仲文第一次的交锋虽然看似平淡地过去了,可这并不是结束,恰恰只是开始,卫仲文已经注意到她了,今后必要更小心谨慎才是。月色朦胧,溪水叮咚,雨沉默地凝视着脚下缓缓流淌着穿过厅堂的溪流,今日她明明可以装作完全不懂的样子,等接骨的大夫来给李浲诊治,不过是脱臼而已,就算耽搁一些,只不过吃些苦头,最终依然会痊愈,可在那一刹那她却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便那样做了。也许是知道了三年前他摔下假山是为了保命而故意为之,虽然心中不是滋味,可总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亏欠,她不是闻人语,然而他们之间的纠葛,却在闻人语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而已,所以他眼中的自己,从来都不是自己。
雨叹了口气,他已经有所怀疑了,这或许并不是坏事,也许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应该有所交集。
——————————————
芮青颜盯着雨看了一会儿:“你最近烦心事很多吗?”
雨笑了笑:“何以见得?”
“面带倦容,眼下发青,虽用脂粉盖了,可脂粉却十分不贴肌肤,一看就是没睡好。”
“原来烦心也会有损容貌,不过我不介意,都交给我来操心好了,你只要保持美貌便可。”
芮青颜扑哧一笑:“你不介意?你不打算嫁人了吗?”
雨冷冷一笑:“若是一个男子仅因容貌而断人,我又为何要嫁他?”
芮青颜点点头,感慨道:“是啊,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思绝,然而我却是无法摆脱以色侍人的命运了。”
雨淡淡地说:“汉武帝宠爱李夫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一个病入膏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女人,还尚能冷静地分析出‘上所以挛挛顾念我者,乃以平生容貌也’这样的话,至死不见武帝,足见其心机之深,胆识之强。后宫之中永远不乏美貌的女子,然而最终的佼佼者,肯定是如李夫人一般及美貌与心机与一身的女子。”
芮青颜沉默了片刻,莞尔一笑:“我懂你的意思。”
雨撇了撇嘴:“东西带来了吗?”
“自然带了。”芮青颜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雨,雨拆开之后,将包里装着的东西倒在手上,两枚蓝田玉棋子赫然躺在手心。
雨的眼神紧了紧:“确定是在晋王府里找到的?”
“是的,锦瑟亲自去办的,你让我通知她之后,她便假装不见了金钗,在王府内上下寻找,反正晋王如此宠她,她早就成了后院公敌了,索性也张扬跋扈起来,每个房间都不放过。据说这些棋子是在专门清理池塘的下人房中找到的,锦瑟怕被人察觉,所以只拿了两颗。”
雨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怎么了,这棋子究竟有何可疑之处?”
“这棋子是我在卫府时亲眼看见它们掉进溪流里的,掉进卫府溪流的东西,却是从晋王府的池塘里捞出来的,你说这表明了什么?”
芮青颜惊讶地道:“卫府的溪流和晋王府的池塘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