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阔打过几次电话,最初的日子他一天要打好几遍,每次都是相同的语气相同的问题:为什么不来学校了?是为了躲避我吗?
方若轩无从回答,不知该对这个单纯的男生怎么解释,谁知他却带着几分失望的语调,缓缓说道:“若轩,如果你真的想躲避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可你别荒废了学业啊,我知道你爱念书的!”
她的泪在电话这头肆意流淌,萍水相逢,他居然懂她、肯为她着想,更胜于聂宏骏。
在她对他说了几次“以后不要再打来了”之后,黎阔的电话渐渐少了,可依然保持每天通话的频率。电话接通后他不再急火火的逼问她为什么不来学校,倒是平静的像个多年的老朋友,聊天也很简单,通常都是——今天过的好吗?
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两人就隔着话筒听着对方的呼吸。黎阔的呼吸平稳而沉静,不似那个男人的粗重和霸道……有时她会握着听筒笑出来,浅浅的笑映着透进纱帘的光,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有时,黎阔会发来信息,告诉她今天学校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或者他今天难为了教授,惹得全班哄堂大笑……有时,只是简单几句笑话,她也会捧着手机笑个不停。那些覆在心头的温暖像细雨中的枝桠,懒懒伸着胳膊,低诉春风的温柔。
即使手机塞满了信息,方若轩也舍不得删掉。她常常觉得自己像掉进了漫无边际的黑,这些带着满满暖意的文字,是她手中唯一的火柴,帮她照亮前路,给她希望和温暖。
即使火光微弱,也是她生存下去的勇气,是带给她快乐的源泉。
她有时也会伤心失落,为什么那个自己满心在乎着的人,却要这样忽略她?为什么她用心对待、等着他说爱她的那个人,可以舍得让她难过、让她一次次失望?
聂宏骏到底多久没回过家了,她也不记得。他应该是回家的吧,只是早出晚归,他们总是一次次擦肩而过。
那天晚上她已经睡下,聂宏骏回到家,轻轻走近她身边,还没来得及在她额头上亲吻一下,便看到她床头上那个小手机,一下一下,不停的震,不停的闪着光。每震一次,都像苍蝇嗡的一声飞过他耳边,让他从心底深恶痛绝。
他面色阴冷的拿起她的手机,一条接一条信息蹦进他眼帘,来源只有一个名字:黎阔。
每条信息不长,可荧光屏上那字却闪的刺眼,更刺进他心中——“若轩,想再看你穿着白色长裙的样子……”
聂宏骏的嘴角竟浮起一丝冷笑,看看那个睡熟了的女人,这段日子她的精神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
原来,她不是生来忧郁,她的忧郁也是分对象,她的笑容也不是他的专属!他心头怒气猛地升腾,恨不得变成尖牙利爪的猛兽,穿过那个荧光屏,将那边那个入侵者撕咬的粉碎,连残渣都不留!
他轻轻抚上方若轩的脸颊,还是那么柔嫩润滑,好像一块质地通透的玉。这张脸曾经让他那么着迷,如今却要与他渐行渐远了吗?她心里的天平,是不是已经倾斜到了另一边?
如果她变心,他不想怪她……可他竟一时之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了自己去恨她,就像控制不了他已然颤抖的双手。过往那些日子又回旋在眼前,那个骑着旋转木马笑靥如花的小女孩,什么时候竟成了他胸口那道最深的伤疤?
他伏在她床边,不知何时冒出的几滴眼泪,悄悄湿润了她的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