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宏驷很少来他大哥这座山上别苑,乍一看到这漫山遍野绚烂着的曼珠沙华,他竟感到一股丝丝的凉意透过心脏,那些花瓣妖娆的花儿,却像一个个搔首弄姿的女妖,摄人魂魄,带去彼之岸,永无生还。
他快步跨过那片花田,手心竟冒出了冷汗,及至那栋小楼下,他一眼就看到楼前屋后,都种了些枫树,香港的气候不适合这种木材的生长,有几株大概无法适应水土,枝败叶枯。
而令他最奇怪的,是每棵树上都挂着红色枫叶,不是从树枝生出来,而是绢布做的假叶子,远远看去,如一片红云,镶嵌在青翠之间。
“这片枫树林是聂先生特意找人栽的。”徐妈看他迷惑的样子,主动解释道:“不过这里的气候不适合枫树生长,枫叶也变不红,先生就叫人挂上这些假叶子,看上去还挺像真的呢!”
“为什么要种这些枫树?”聂宏驷更加不解。
“因为方小姐……哦,不,太太说过,想去加拿大看枫叶,不过那时候她怀着孕,身体条件不能坐飞机,所以先生就说,把这一片都改成枫叶林。”
“太太?”聂宏驷刚想问什么,思忖片刻又咽了回去,随即问道:“方若轩的孩子……”
“没有了……”没等他问完,徐妈便答了话,说完低下头去,眼角似乎泛着泪光。
“说起来,太太也真是可怜,怀孕的时候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坐在窗台上。眼看要生了,那天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硬逼着先生带她出去……这一去,孩子也没有了,听说是她自己撞到一辆大卡车上……我去医院照顾她的时候,她……”
说着,她便哽咽了,回身抹抹眼泪,继续告诉他:“我去的时候,看到她满身都包着纱布,半边脸都红肿了……过了很久她才出院,出院以后谁都不认得,偏偏还记得‘宏骏’这个名字,见了谁都要找‘宏骏’,可是先生就在她身边,她根本认不出来。”
聂宏驷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
徐妈接过他的外套,引他来到了客厅,为他倒了茶,茶香四溢,房间里却飘着凄楚的味道。他又问了一遍:“方若轩到底怎么了?我大哥现在……”
“医生说,太太先前犯的是重度抑郁症,后来又恶化,是精神上的问题。”徐妈如实答道,又从口袋里掏出些珠宝首饰,给聂宏驷看,说道:“这些都是太太给我的……原本,这些首饰都是先生送她的,可是她病了之后,就拿着这些首饰到处送人,送的时候总要问道‘宏骏在哪’……不光我有,厨师、花匠、照顾她的几个医生护士,就连阿龙阿成都有!”
聂宏驷敏锐的感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就在此时,看到聂宏骏从楼上走下来。
他急忙迎上去,看到的却不是从前那个王者之风的大哥,如今的大哥,衣衫并不算太讲究,胡子看上去也有几天没刮,眼窝微微有些凹陷,唯一不变的,是手指里还夹着一根烟,还没点燃,走进客厅,他朝弟弟轻轻点头,随即掏出打火机,点燃手里的烟。
烟雾弥漫的一刻,他深陷在沙发中,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深深吐了一口气,似是解了几天的乏。
“大哥……”聂宏驷有些心疼这样的他,想说点什么,却无从下口,心中一急,声音也大了许多:“大哥,你可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