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赐婚前一日,张孝辕亲自上了趟常勇侯府,告知常勇侯自己应允刘琨、刘珏入赘张府之事,常勇侯夫人程氏当时便把越兰玉蟾交给了他带回府。张孝辕虽说不大敢肯定越兰玉蟾的功效,回到府里之后,还是马上把玉蟾和其它几样相生的进补药物放到一起、慢火熬制了,然后让月容服了下去。自月容服下玉蟾之后,光元等三兄弟忍住心痛,一直眼巴巴地守在床边。
光元冷静下来之后,除了心痛让出爱人,还有另外一层担心: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月儿并不喜多夫家庭,尽管她不曾言语,但是他体味出来了。三兄弟小心翼翼,花了一年时间才让她接受这个事实。如今,他做主答应刘氏兄弟入府,她醒来之后,他该如何面对?因此,守在床边的光元心情非常复杂,他希望月儿马上就醒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像从前一般喜怒笑骂、浓情蜜意;他又希望她不要醒来,这样他就不必面对她的责怪;而且,若月儿一日不醒来,他就一日有理由不让刘氏兄弟碰她,拖得一日便是一日!
光宇的心情也很复杂,刘珏那个小屁孩,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刘琨,自己离开荣城到栗县之前,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虽然后来分开了好几年时间,然三岁看老,他了解刘琨的性子,就如同了解自己一般。刘琨看中的,绝不会放手!齐鄂城盗取忘忧籽、湟源城大战夜袭,他能感受得到刘琨对自己的维护。然而,他更清楚,刘琨的这种维护,是要他王光宇付出毕生代价的来换:刘琨,想要分享他们的心肝宝贝——月儿!这种交换,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痴情?自己三兄弟难道就不够痴情么?若但凡是痴情月儿的人,都要迎进府里,那张府的屋宇再扩张十倍也容纳不下!可是,刘琨有错吗?他也没有错。月儿的确是有夫之妇,但是,现在下是大庆明祥四年,婚律允许他这般行为。如今,刘家献出了越兰玉蟾、有可能唤醒月儿,他们兄弟又承了一次刘家的情。自己是该感激刘琨?还是该鄙视刘琨?光宇一时迷惘起来。光宇多么希望,现下是瑞华端明十二年以前、也就是五十八年以前!那时,一妻只可以有一夫!明年三月十二,刘琨两兄弟就要进府了,到时,该如何与刘琨相处,他还没有想好。
光涵已经想通了,如今既然有救醒月儿妹妹的机会,干吗不用呢?多年来,刘氏兄弟觊觎月儿妹妹,今天终于达到了目的!不过,刘小五在鹰山跟着跳崖、刘大在清国替二哥挨刀,倒是出人意外!似乎,多加两个人保护月儿妹妹,也不错。但是,仅限于此!若不是清皇歹毒,刘家兄弟再是痴情,也无用!清皇是罪恶之源,该受到报应!但是,刘大和刘小五,硬生生□他们兄弟之间,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不会让他们好过!
雪片纷飞而下,刘府后园一片洁白,西头的红梅林,却犹如一片红霞镶嵌于天地之间,灿烂、耀眼。刘琨和刘珏相携着在树下漫步,两人脚步虚浮、东倒西歪。阿福和阿喜徘徊在梅林边、探头探脑,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今日,世子和五公子上了金銮殿、接了圣旨之后,回到府里便要了酒菜。之后,两人一言不发、吃吃喝喝了两个时辰,在喝空了五大坛烈酒之后,相搀着到梅林赏花。两人一路上踉踉跄跄,却不许人跟,按五公子的话说:“你们跟来做什么?又不是,又不是你们要成亲!欢喜、欢喜也轮不上你们!滚,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阿福和阿喜不敢紧跟、却也不敢离开,就那么远远辍在后面。
世子和五公子在梅树下大声说话,后园很静,阿福和阿喜能清楚听见两人的对话,大公子道:“五、五弟,今日我真是太,太欢喜了!来——你——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五公子大笑了起来,道:“大、大哥,我早说过,娘肯定会、会答应的!不过,我——我先掐你一下!一会,你——你也掐我一下!”过了一会,世子和五公子两人都“哎哟”地痛呼出声,显然都被掐得不轻。阿福和阿喜听了,不由得都哆嗦了一下。
过得半刻,又听得世子道:“五弟,王家三兄弟,恐怕——恐怕不喜欢我们呢!”
五公子先是“嗤”了一声,然后道:“管他们喜欢不喜欢!月——月姐姐喜欢就行!不对,我以后再也不唤她月姐姐了,我也不唤她娘子!我要唤她月!对,就是月!大——大哥,你可不许跟我抢!月,只能、只能我一个人叫!”
世子“呵呵”笑了起来,道:“我才不跟你争这个!我也要、也要叫她月儿,月儿……”
阿福和阿喜听了这一通话、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他们听得世子和五公子的脚步声,渐渐往梅林深处而去,对话声音也越来越低,终于不可闻。两人犹豫了一会,小跑着进了梅林、跟着脚印追去两人直行了一百丈之远,才在一株梅树下发现了半卧着的世子和五公子:两人已经睡着,白雪红梅映着绯衣玉面、凤眼红唇,美人美景、美不胜收。
阿福和阿喜一时间看呆,阿喜喃喃道:“张府小姐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阿福道:“主人家的是非,也是你我能够妄议的!你扶世子,我扶五公子,赶紧走罢!冻出病来,世子和五公子好说话,夫人最近脾气可不大好!”
月容服下越兰玉蟾之后三天,依旧没有醒来。日子一天天过去,三兄弟变得焦躁起来,光元与两个弟弟不眠不休眼巴巴等了几天,心焦外加自责,内疚不已。
光宇看出他的不安,道:“大哥,我和三弟跟你一样,哪怕救醒月儿的机会只有一丝,我们都不会放过。迎回刘氏兄弟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你不必自责。”
光涵也道:“大哥,月儿这样也好,刘家小子就算来了,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第四天晚上,三兄弟还是一人一张椅子、守在月容床前,一刻不离。子夜时分,光涵首先熬不住,到榻上躺着去了,不过半刻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后半夜,光宇也上了大床,在里侧躺下,不一会也睡沉了过去。光元也很想睡觉,可是他不甘心,他跟自己较劲,他必须看着月儿醒来!可是,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心理意志到底还是敌不过生理需要,光宇的鼾声响起,他也鸡啄米似的点起头来,点着点着,“咚”的一声磕到床沿的木板上。疼痛传来,光元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立即坐直了伸手揉额头、眼睛。然后,他看着月容放在床外侧的那只手,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合上。
月儿的右手小指在动!光元屏住呼吸,又揉了揉眼睛,是的,他没有看错,月儿的小手指是在动!光元的疲倦顿时跑到了九霄云外,他小心翼翼捧起月容的手掌,轻轻碰触那根小指。他能感觉得到,那根小指感受到了他的抚触,因为,它似乎也在努力回抚他的手指!光元的眼泪倏地流了出来,擦干眼泪之后,他仔细打量月容的脸。她还是如往日那般安静,可是,他的心,却已经安定了下来,他笃定:月儿,肯定会醒过来的!或许还需要时间,但是,他有的是时间不是?
天亮之后,大家都知道了月儿手指能动的消息,光宇、光涵兄弟俩的欣喜不言而喻,就是张孝辕和老太爷,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光元最得两人看重,他这几天的样子两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也无从安慰,两人便也跟着难受。如今月容有了醒来的希望,光元脸上也有了笑容,整个张府顿时也轻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