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园之内,月容正在做一个长长的梦。她梦见一座美丽的府邸,花园里百花盛开,一个三岁左右的可爱小女孩,被嬤嬤丫环们围绕着,在花园里跌跌撞撞跑动,一忽儿掐花、一忽儿揪草,洒下一路笑声笑语。忽然,前头缓缓行来一个装扮高贵的美丽夫人,那夫人竟长得跟自己有八分像!夫人走到近前,弓下了身子、伸出手对小女孩招唤:“小九,快到娘这儿来。”
小女孩咯咯笑了起来,舍了花草,甩开小短腿快速跑过去,跑近了,叉开手臂、一头扑进夫人的怀里。夫人抱起小女孩,继续在花树间穿行,只不过走了十来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旁边侍候的嬤嬤要替手,小女孩搂紧了妇人脖子,猛烈摇头、坚决不放手。夫人见状,宠溺一笑,抱着小女孩继续前行。
不一会,前面花圃处出现一群少年,他们看见美妇,纷纷行礼。小女孩眼尖,指着其中一个修长背影大喊:“月哥哥!”
少年回头,面容俊逸如幽兰,他快步走了过来,呵呵笑道:“小九妹,过来,让哥哥抱,你累着母亲了!”
小女孩舍了美妇,蝴蝶般投进少年怀里,一边娇声道:“才没有呢,今日小九自己走了好长好长的路来寻月哥哥呢。”
少年捏了捏小女孩的粉嫩的脸颊,轻轻一笑:“哥哥知道,小九最乖了。”
旁边一个老嬤嬤对美妇道:“九小姐最喜欢黏着世子,两人年纪差了那么多,却成天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嘀咕些什么?”
美妇一笑,道:“是呢,我也很想知道他们嘀咕些什么。”一行人渐渐走远,隐入花树之间终于不见…..
月容正在疑惑,场景一换,小女孩跑进了一个女子的闺房。一个十岁左右、脸色苍白的大女孩靠坐在雕花精致的床头,对小女孩招手道:“小九,到姐姐这来,姐姐有好东西给你。”
小女孩跑到床前,递给大女孩一支桃花,道:“琼姐姐,给你!你病了不能出去,以后小九日日摘花给你!”
大女孩递给她一个小纸包,然后伸手摸她的头,道:“桃花真美,谢谢小九,小九最乖了!纸包里是你最喜欢的冰糖珠子,出去玩吧。”
小女孩得到夸奖,眉开眼笑道:“琼姐姐,外面还有很多更美的花儿,我接着给你摘!”小女孩说完,扭头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月容跟着在她后面,跑进了一片桃园。
小女孩步伐不稳,却跑得很快,突然一个踉跄,后面跟着的嬤嬤搀扶不及,她“扑”地摔倒在地,立即哇哇大哭。花树间一会就转出一群男孩,人人争先恐后过来搀扶小女孩,小女望了大家一圈,猛烈摇头,谁都不要。
直到小女孩的月哥哥出现,伸手抱起她来,边给她揉腿、边说话逗她,小女孩才破涕为笑。小女孩停住抽噎,掏出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物件递给她的月哥哥,道:“月哥哥,你看看小九的玉佩摔碎了没有?”
月容瞪大了眼睛,小女孩掏出来的,明明是一块跟自己的团鱼金佩一摸一样的东西!怎么会是玉佩呢?月容正在疑惑,小女孩的月哥哥抱着她,走到一边的一个小亭子里坐下,然后拿了金佩在手,两个拇指分别按住双鱼的眼睛,金佩竟然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块绿莹莹的圆形翡翠!月哥哥举着翡翠对着阳光细看一会之后,对小女孩道:“小九,玉佩很好,没有摔坏。不伤心了啊?”
月容看清楚了,圆形翡翠上,一面刻了生辰八字一类的东西,另一面的正中,则是一个“瑚”字。“瑚”?是小女孩的名字么?月容还在疑惑,月哥哥已经抱了小女孩快步往前走,赶紧跟上。
眼前景色突然一变,出现一片芦苇荡。小女孩的月哥哥骑着马带着一群人边飞驰、边与另一群蒙面人打斗,双方刀来剑往、惨叫声此起彼伏。小女孩已经长大了一些,约有五岁的样子,跟自己五岁之时长得一模一样。小女孩被一个嬤嬤紧紧抱在怀里,坐在一辆疾驰的华丽马车上,嬤嬤的身边,躺着那位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美妇。美妇脸色苍白、又瘦又憔悴,跟以前已经很不一样了。美妇正对抱着小女孩的嬤嬤下令:“王爷生死未卜、世子深陷重围、后面追兵不舍,今日事难料。你抱了九小姐马上下车,然后下河躲进芦苇里,待贼人走后,再作打算!”
嬤嬤为难道:“我走了,谁来照顾小姐?”
美妇道:“就我这副残破身子,今日不死、明日也得死。不用管我,快走!世子一向心疼小九,若小九落入他们手中,世子必受挟制!快走!”
马车减了速,嬤嬤抱着小女孩悄悄溜出马车,轻轻跳进车旁的河里。小女孩发现不对,突然哭喊起来:“娘,娘!月哥哥,月哥哥!”她的哭喊声立即招来了蒙面人的注意,一个蒙面人绕过阻拦的人,倏地放出一把飞刀。
月容看见,抱着小女孩的嬤嬤的后背被飞刀刺中,嬤嬤却一言不发,捂了小女孩的嘴巴,加快速度躲进了芦苇荡。她们行进的路上,血水一片一片荡漾开来。月容看见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拼命挣扎,月容凝神细听,小女孩一直在喊:“月哥哥,月哥哥!”
光元、刘琨等五人盯着月容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欢欣、快乐、娇憨、痛苦……最后,她眉目纠结,泪流满面,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高,一声声唤的,全都是“月哥哥!”
五人的心情随着月容的情绪变化而变化,可是那一声声饱含深情的“月哥哥”,却如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砸在大家心头!
光元脸色惨白,不敢想又不能不想:共妻并不可怕!月儿心中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比他们五个人加起来都重!这才是最可怕的!
唯有张孝辕最冷静,他不担心月容想起五岁以前的从前,他只担心月容忘记五岁以后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