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鞑靼女子的容貌,在这个时代人眼中,或许貌若天仙,但就沈溪的审美标而言就显得平素了些。
沈溪家中都是如花美眷,就算没过门的尹文和陆曦儿,在沈溪眼里也比这女子好看许多,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溪对鞑靼人半点儿好感都欠奉。沈溪心想:“如果在矬子里选择,这女人算是鞑靼女人中出类拔萃的吧?”
女子的目光看到沈溪后就有些挪不开了,一直猛盯着看,仿佛要把这张年轻俊朗的脸从沈溪那儿抠下来一般,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沈溪见到这女人,不自觉想到另外一个人……玉娘,二人间有一点相似,就是眼睛会说话,年岁也相仿,甚至连说话的口气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如今玉娘见到他多了几分毕恭毕敬,而这女人不管是神情还是言辞,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强势。
“哪位是大明延绥巡抚,沈溪沈大人?”过了好一会儿,女人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问道。
沈溪的亲卫大声喝斥:“混账,沈大人的名讳也是你一蛮子女人可以直呼的吗?”
女人冷笑不已:“吾乃大元使节,见到明朝使节直呼其姓名有何不可?连你们沈大人都没提出反对,你插什么嘴?”
“沈大人,你该好好教训一下你的亲兵了吧?这种不守规矩的家伙,如果在我们草原汗部,会被直接拖出去乱刀剁死!”
沈溪的亲卫一听,吓得脸色一变,头上冷汗直冒。
沈溪微微抬手:“我大明素来讲究以理服人,没有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再者说了,本官名讳不想从番邦之人口中吐出,亲兵之言代表了本官的意思……他替本官说出来,何错之有?”
这个时候,沈溪当然要站在自己人的立场上,这样有利于他稳定军心。
沈溪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尊严”,被人呛上两句就把自己的亲卫拖出去斩首,这是令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
女子微微笑道:“沈大人之言,让妾身佩服无比,只是沈大人称呼我元朝乃是番邦,岂是两国邦交应该说出的称呼?”
沈溪哈哈一笑,道:“元朝?也许是在华夏的历史上存在过,但如今已覆灭,只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在草原上称孤道寡,其实不过是一群草原游牧民沐猴而冠……我大明既为正朔,番邦不肯归顺我朝,谈不上邦交,言何礼重?”
二人说话针锋相对,因为沈溪和女子语速都奇快无比,旁听的张永稍微有些跟不上节奏。
张永的想法是,这女人好生奇怪,鞑靼派个女人来当使节不说,偏偏言辞还如此犀利,若跟这位脾气火爆的沈大人一言不合,不会当场血溅五步吧?
不行不行!我还是离远点儿好!
女子再次点头,环顾在场对她刀剑相向的士兵,道:“沈大人,不知可否撤去不相干之人,妾身有话,想单独与你谈!”
“既为番邦来使,所谈之事即便不涉邦交也与眼下战事有关,本官乃正人君子,不会做那藏头露尾之事,阁下有什么话尽管明言……当然,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开出来,这里是光明正大的说话之地,卫兵负责保护本帅安全,既有番邦人氏在此,恪于职责,他们自不会退去!”沈溪辩解道。
“真是这样吗?”
女子冷笑不已,“你们明朝人一向讲究门面功夫,以往派出使节前往草原,可没有沈大人这般气度。不过,既然沈大人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妾身也无需隐藏什么……实不相瞒,妾身本为中原人氏,后为胡人掳劫,身陷敌营,不得已沦落至此!”
这话说出口,沈溪没什么感觉,宛若听了个不靠谱的故事,但周围官兵却感同身受,脸色微微一变,眼中的敌意无形中少了许多。
因为现在土木堡中官兵最担心的就是兵败被俘,届时他们将会成为鞑靼人的奴隶,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而且他们心中隐隐有保护大明黎民百姓的神圣使命,想到这女子原本是明朝人,却被鞑靼人掳走,心中不免产生怜悯。
沈溪笑了笑,道:“所以说,这位姑娘……应该称呼夫人,是吗?这是回来寻亲呢,还是归故乡定居?”
原本严肃的氛围,被沈溪两句话说得瞬间变味,女子把自己说成背井离乡、沦为鞑靼人的玩物是多么的悲惨,而沈溪则是用打趣的语气,把女人的可怜说成是衣锦还乡,讽刺意味浓烈。
女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发现沈溪根本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幼稚,跟老谋深算的鞑靼国师亦思马因一样难以应付,不得不收起对沈溪的轻视,道:“沈大人,敢问您一句,您可有亲眷被胡人掳走?”
沈溪连想都没想,道:“大明北方边患严重,每到灾荒年草原游牧民族都会寇我边关打草谷,每年都有大量边塞百姓在战争中失散和离落。不过,本官乃江南人士,并不曾有家眷被北寇所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