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刘瑾觉得,朱厚照短时间内不会想起去宣府的事情,但未料不到一个月,就开始给他找麻烦了。
“……刘公公,你答应过朕,要在一个月内把行宫修建好,如此朕便可出发往宣府……你可是食言而肥?”
当朱厚照得知行宫修建没落实,立即发起脾气来。
刘瑾冤枉地说:“陛下,派人往宣府,翻山越岭,怎么都得半个月时间,等把银子筹措上来,需要的时间更长,若再加上修建……陛下,时间实在是赶不及啊……”
朱厚照怒道:“既然你没把握,当初就别给朕承诺,做出保证又办不到,分明是欺君,枉费朕对你的信任!”
被朱厚照教训,刘瑾只能低头认错,心里开始琢磨怎么解决这件事。
张文冕不在身边,刘瑾发现自己对一些阴谋诡诈之事显得力不能支,孙聪做事偏向正派,没有张文冕那么多阴损的主意,以至于刘瑾只能靠自己脑袋想办法。
朱厚照见刘瑾沉默不语,不想继续纠缠不清,道:“不用刻意准备,朕打算这两天就出发……朕不求住的、吃的有多好,只需有个落脚的地方能填饱肚子就行,实在不行朕就住到沈尚书的总督府……以前又不是没住过地方衙门……”
刘瑾最不愿听到的就是关于沈溪的事情。
谢迁这会儿已是日暮西山,没办法再折腾,但沈溪在宣府却生龙活虎,刘瑾本指望张文冕半道截杀,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计划已失败,刺杀沈溪面临长期作战,这让刘瑾很是气恼。
刘瑾道:“陛下,您乃金枝玉叶之身,岂能随便到那苦寒之地挨饿受冻?宣府远在居庸关,这会儿那里还有冰雪,陛下要顾念身体……请再给老奴半个月时间。”
朱厚照怒道:“半个月?朕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折腾,明天必须出发……你现在就去安排,朕会从豹房选派人同行,你只要安排好往宣府的车驾便可!你留在京城,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
……
刘瑾很紧张。
朱厚照去宣府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除非有什么要紧事能把朱厚照留下来。
张文冕不在京城,江栎唯也不在,刘瑾只能去找花妃商议……在他看来,花妃是个睿智的女人,但凡涉及到朱厚照的事情,都可以找花妃帮忙。
花妃在豹房摆设最是雍容华贵的牡丹阁接见刘瑾。
这会儿花妃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贵气,平时有朱厚照疼惜,花妃地位堪比皇贵妃,在豹房没人敢忤逆她。
刘瑾把朱厚照要去宣府的事情一说,花妃立即摇头:“陛下已决定的事情,刘公公想让妾身劝阻,让陛下收回成命,这可能吗?”
刘瑾笑盈盈道:“这世上除了娘娘您有这本事,谁人能行?”
“实不敢当!”
花妃微微摇头,“没有这么大的头,可不敢戴这么大的帽子……陛下跟前最有手段和能耐的人,应该是您刘公公才是。”
因为花妃说话语气淡然,让刘瑾听了不舒服,不太想低声下气跟这女人对话。但他又知道,朱厚照现在非常宠爱花妃,而且这个皇帝还是不在乎身边人过往的存在,若花妃怀了龙胎,将来很有可能会像成化朝的万贵妃那般权倾朝野。
这种女人不好得罪。
刘瑾道:“陛下去宣府,对娘娘您也不利……你想陛下为何要离京?还不是因为在京城住腻了,想换个环境玩耍?陛下到边关只是为行军打仗?那多枯燥?沈之厚奸诈成性,若他找女人献给陛下……”
花妃抬手阻止刘瑾的话,“如果刘公公靠编瞎才获得今日地位,未免让人失望。”
刘瑾本想哄骗花妃,但他发现,这女人根本不吃他这套。
刘瑾阴沉着脸:“总归陛下留在京城,对娘娘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难道娘娘想跟陛下分开?花无百日红,豹房内有不少女人得陛下宠幸,但最后的结果……可不像娘娘现在这么风光。”
花妃道:“陛下之前已派人过来传话,明日让妾身一起动身往宣府。”
这下刘瑾彻底无语了。
他发现但凡和颜悦色跟花妃说话,自己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他脸色立即来了个晴转阴,黑着脸用威胁的口吻道:
“娘娘,有些事最好适可而止,咱家可没太多时间跟你废话……陛下去宣府,咱家利益受损,娘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花妃昂起头,问道:“怎么,刘公公想用以前那套威胁妾身?妾身现在倒真的想看看,公公把这些话说出来,陛下将如何处置妾身呢。”
“你……?”
刘瑾心高气傲,岂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他霍然站起正要发怒,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可是皇妃级别的存在,按道理讲就是自己的主子,好像他耍威风搞错了对象。
花妃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道:“妾身早不是之前谨小慎微需要步步为营的女人,公公最好也能识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场,让妾身帮忙可以,但若公公再拿这般无礼的态度,妾身就不客气了!”
……
……
刘瑾接连在朱厚照和花妃面前碰壁,无比懊恼,出了豹房后,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一个出身卑微的贱女人,不知被多少男人玩过,居然有脸在咱家面前耀武扬威?不就仗着被陛下稀罕几天吗,却不知这天下男人都一个模样,喜新厌旧,再过一段时间,看你还怎么嚣张?”
这会儿刘瑾只能靠嘴巴来逞能,他的心态像是个得势的泼妇,没多少文化,能力主要体现在察言观色、敛财以及跟人相处上,真正的办事能力相当一般。
不过这种一般只是相对而言,朝中大臣基本都是进士出身,学问在读书人中绝对是万里挑一,他没法比,但比宫内那些太监好多了。
就在刘瑾思索怎么应付朱厚照的刁难时,马车已回到自家府宅,他立即让人把孙聪请来。
孙聪见刘瑾着急,猜出个大概,毕竟之前刘瑾说过朱厚照要去宣府之事。
“……克明,你赶紧想个辙,咱家之前去见过花妃那贱女人,她只是应允帮忙说和,并没有承诺什么。”刘瑾这会儿也紧张起来。
朱厚照去了宣府,短时间内他这个司礼监掌印似乎大权独揽,但长久却不是好事,毕竟朱厚照可以随时接见大臣,尤其是跟沈溪天天见面,很可能回头他就要遭殃。
孙聪道:“陛下既然执意要去宣府,公公为何不让陛下去呢?”
刘瑾怔了怔,随即生气地道:“这是什么鬼话?陛下去宣府,不是让姓沈的小子再次得宠?你想让咱家被姓沈的小子算计?”
孙聪苦笑道:“既如此,那公公为何不从沈尚书身上着手?”
刘瑾没好气地道:“这不是因为炎光无能,让姓沈的小子活蹦乱跳至今?这会儿怕是又在宣府兴风作浪了!”
“嗯。”
孙聪微微点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要让陛下打消去宣府的注意,只有在京城制造些状况出来……”
“什么状况?”刘瑾皱眉。
孙聪道:“陛下所好,不过醇酒佳人,若是普通女子,陛下大可带到路上,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陛下念念不忘的钟夫人……”
刘瑾一脸不悦之色:“这一时间如何把钟夫人找回?克明,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帮我想主意?”
孙聪有些莫名其妙:“这主意不差啊……就算真的把钟夫人寻回,陛下大可带钟夫人一起去宣府,始终不是良策。公公为何不设计,让陛下觉得钟夫人这几日便会回来?”
“嗯?”
刘瑾受到启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孙聪又道:“同样的,不但可以利用钟夫人,还可以借口宣府地方不靖,沿途匪患丛生,御驾受到威胁,又或者用其他事情让陛下受到牵绊,只能选择留在京城……如此一来,等过段时间陛下或许便不记得往宣府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