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上帝保佑那些粉底和阴影能够跟之前一样有用。
加尔文在自己的内心诚挚地祈祷着。
里德像是一无所知加尔文的困境一样挤了过来,他庞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大半个车窗,加尔文稍稍后退,顺理成章地将自己隐藏在了里德的肩膀后面。
“天啊……你是模特吗?”
然而女人的视线依然着迷地追随着加尔文,如果说之前看到里德的时候她还维持着基本的矜持,看到加尔文之后她就宛若青春期荷尔蒙中毒一样显示出了露骨地痴态。
“……或者是明星?天啊,我总觉得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你!”
女人断断续续地说道,她的眼神有一点儿恍惚,显然正在拼命回想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加尔文。
在加尔文不到的地方,里德的眼瞳暗了下去,他忽然用力敲了敲车门,关节和金属发出来的巨大响声将女人吓了一跳。不过在女人反应过来之前,里德已经送上了自己最英俊的小脸。
“啪——”
他玩笑一般地在女人的眼前打了个响指。
“所以,我们可以上车了?”他低声问。
在很短的一瞬间,女人的面颊松弛了下去,就像是一个在梦游中的女人一样,她的面部肌肉已经开始缓缓下塌,完全放松的她看上去就像是在忽然之间老了好几岁。不过幸好她很快又清新了过来,她抬起头朝着里德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天啊,好的……好的……当然,请上车吧。”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接着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车门。比里德要消瘦许多的加尔文从副驾驶后的缝隙中挤到了后座上,然后是坐上车的是里德。
伴随着好像快要将月球炸掉一般的巨大轰鸣,装载着三个人的甲壳虫似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在女人拼命踩下油门后缓缓地开动了起来。
加尔文紧紧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幸好开车之后,大概是位置的缘故,那个女人很快就无视掉了加尔文,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里德身上。
“我的名字叫卡梅莉塔,卡梅莉塔·克兰克肖,你们可以叫我莉儿。”一路上她用那种刻意放得娇软的声音同里德攀谈着,“……我是从中部过来的,在信仰降临派之前你大概永远都不不会相信我过着多么失败的人生……如果不是降临派,这个时候的我大概早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那冰铁盒子里,脚趾上套着名字呼呼大睡呢呵呵呵……”
加尔文一直听到莉儿如同青蛙一般轰鸣的笑声后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是说如果没有降临派,这个时候的她早就自杀了吗?加尔文低下头,掩盖住脸上轻蔑的表情。
这并不好笑的一句话让莉儿一直笑个不停。
几乎不需要进行多余的探话,在重新看到水泄不通的车流前莉儿就已经源源不断地将自己人生的所有事情都倾诉给了里德——她是如何在乏味的乡下小镇出生,是如何在乏味的乡下城市读大学,又是如何在更加乏味的乡下中学担任美术教师,离了两次婚,以及流产后的不孕不育……
“……在我们那种鬼地方,遇到这种事情你会发现你的人生就这样完蛋了,所有人,我说的是,‘所有人’,冲超市的收银员……当然我觉得你压根不能叫那个地方作超市……那个满脸雀斑的收银小猪罗到妓院前的梅毒乞丐……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一生。没有人会再接纳你……”莉儿在一辆福特车后面踩下了刹车,停了下来,前面正在堵车,她的声音微弱了下来,她侧过头看向里德,“像是你这种从那种大城市……我说的是纽约啊,洛杉矶啊,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抱歉,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是住在大城市里的类型,总之你这种人大概不会知道小镇生活代表什么……”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哆哆嗦嗦地从储物箱里翻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塞到了牙缝的中间。
劣质烟草混合着□□的香气在车厢里缓缓地蔓延开来。
“当时我每天都想死。”
莉儿说。
“我很抱歉——”
“不过没关系,”女人的声音忽然之间染上了兴奋,那种有些让人不安的,近乎癫狂的兴奋,“光之子的光芒没有漏掉我,没有漏掉在那个小镇快要窒息的我……他拯救了我的,我的一切,我的人生,我的灵魂——”
莉儿忽然抓起吊在后视镜上的吊坠,恶狠狠地将嘴唇贴在了半圆形的吊坠玻璃上。加尔文年轻时的照片在玻璃片的下方温柔地凝视着远处。
“你们应该也能感受得到吧,所有的信徒都沐浴在光之子无处不在的爱中——”
莉儿的嗓音变得又尖锐又粗哑,她吃吃笑着看里德。
感受到莉儿身体里逐渐压抑不住的疯狂与怪异,加尔文在不自觉中绷紧了自己的身体。与他相反的是,里德却一如上车时的温和与愉快,他的目光在那沾着莉儿唾液的玻璃切面上停了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当然,我的皮肤,我的心脏,我的血液,乃至我的灵魂都能感受到他的爱……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听着里德异常虔诚的话语,坐在后座的加尔文背后无端端地划过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