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除开姒婧平日里用惯的侍女外,仅有一人可以呆着,那就是阿衡。阿衡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相貌普通,但天生有一种亲和力,使人跟他谈话时,忽略身份的差距,而专注他说话的内容。
阿衡没有师承,却天生知晓许多道理,他在帝丘亦有不小的名气,连雷诺那样的贵人,都愿意跟他平等结交。
有莘国并不远,就在蒙山之北,亦算东夷的一部分。
到了有莘国的国境,马车的速度就慢了许多,这也是雷婧的意思,她要好好观察自己的封国。
阿衡亦注目外面的景色,赞叹道:“国主,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若将东夷比喻成一条大龙,有莘国正好处于龙头位置,有无数灵机蓬勃欲发,而且只要布置得宜,占据形胜之地,可以控制东夷许多部族跟其他地方的交易,带来数之不尽的财货。”旁人都称呼姒婧为贵主、公主,可阿衡却称姒婧为国主,这当然不是偶然为之,乱世将其,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在阿衡眼中,现阶段是没有比雷婧更适合他施展抱负的主君了。
姒婧幽幽道:“纵然似我舅舅那样富有天下,其实也没多大意义,阿衡我知道你对于治国很感兴趣,今后一切政务都交给你吧。”
阿衡正色道:“国主我知道你是修行中人,对于俗务并不热衷,甚至心底里还会认为这会耽搁修行吧。”
姒婧道:“难道不是么,如果你感受到时时刻刻,生命的密匙都在向你招手,天地间那些种种玄妙正在无时无刻不召唤你,引诱你去探索,你就会觉得将时间浪费在俗务上,实是浪费生命。”说这些话时,她想起了先生。
阿衡微微一笑道:“国主所言,其实言不由衷吧,如果你是真正致力于修行,便不会说这样的话,真正的修行,不能太过刻意,天地间的玄妙,往往就藏在小事之中,正如大风起于浮萍之末,若见一叶落而知秋,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往往就是天地玄妙的表征。
况且国主你是否清楚一点,你得到了一个天下修行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如果你专心于那些不屑一顾的俗务,将极有机会证得跟太祖文命一样的修行成就。”
他侃侃而谈,放出这样一番话,换做谁都会认为他在胡言乱语,可雷婧明白阿衡的与众不同,连山易可谓艰深晦涩了,但是姒婧每有疑惑,找到阿衡解析时,他都能清晰透彻讲明白其中道理,更另出不同的见解,有别于关龙子,但自成一家之言,同样触及天人妙道。
有时候她听阿衡解析妙理,都仿佛先生就在身边一样。
姒婧道:“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阿衡深深凝望了姒婧一下,眼神如星空一样幽秘深邃,悠然道:“国主想必听过近来的传言,殷商代夏,天命所归。”
姒婧叹声道:“舅舅虽然击溃了东夷联军,但是大夏的处境依旧不乐观,可这并非我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左右的,而且关龙子也曾对我说过,教我不要掺合那些是非中。”
阿衡呵然笑道:“关龙子的用意我也知道,那是他以为殷商代夏的天命终归没法改变,才会有此劝诫,不过国主你不清楚,天下大势,你是可以改变的,殷商代夏的天命,非是完全不可动摇,因为这所谓天命,仅是大势造就,而所谓大势更多是来自天乙多年苦心孤诣的经营,尤其是连东夷的云阳都遭逢大败,舍大夏亡后,再无其他国家能够一统幽冥,才会如此深入人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是夏王并不会让他称心如愿,而且当今之世,论英明决断,无人及得上夏王,故而国主你将会获得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