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无人,窗棂全开,斜阳若影,辉映了室内半边,高挂着挽碧常青的横匾,正面墙一副仙子腾云的图幅,烟霞满目,云山雾罩间,远有仙宫楼阁露出一隅。而仙子妙曼,紗不掩体,半边粉额脸,玉足一双。运笔大气,作色大胆,见行见色丰满,更添有三分像了屋主人,已是深藏闺阁之作,外人不可见。
下处长案上,摆了大串紫红的葡萄盛的水晶盘,木雕成船托着的一只翠绿大西瓜,还有一盆扇状撑开的殷红珊瑚树。
当然,其中珊瑚树为真珊瑚之外,葡萄,西瓜都是取了天然玉石,雕刻而成。除了那不可忽视的莹莹光泽,同实物难辨真假。
自她进来后,有人就挑了里屋的门帘,露出宝石蓝绣仙鹤袍服一角,垂首口呼,“娘娘。”
每次听御前第一人钟枸钟公公,这么叫她,婉容总免不了齿冷,不是说他声音有多古怪,阴冷什么的更是没有。甚至比一般男人要显得醇厚。可惜人的身份在那里,听者的心情能一样,再说娘娘,她这小小美人实不敢当。
婉容走近,不敢有所表示,亲的冷的都不敢,他都在这里了,离那位大闵国至高尊荣的圣人还远吗!
大闵国昭德皇帝此时就坐在里屋靠窗的榻上,背抵着一只巨大填青色迎风枕,穿着一件明黄色的直缀,系着一根绣金线的腰带,一应饰物全无,冷肃着一张脸,盘膝团坐,面前摆了漆红色圆木的方形小桌,挤挤满满一桌的物事,明黄盘龙的茶杯,手掌厚前后两排的奏折,手执朱笔,独属皇家专用泛散冷冽墨香的冕砚。
没错,正主子,低头颔首,笔耕不辍,做着偷情窃香之举,行勤政爱民之实。
而她这个不外传的祸国殃民的宠妃,就该正正经经的坐在一旁,端茶递水,偶尔磨一下墨。
茶水有钟公公递,她最多也就转手一把,磨墨也不过是兴之所至,不强求。
居多的时候,是手肘靠在窗棂上,看着外面有假山圈出来的一洼碧池,几丛鲜艳的美人蕉,颜色斑斓的锦鲤聚众争抢鱼饵发愣。
好在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正主子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手腕,往后靠在迎风枕上,闭眼歇息,想来莫不是贪图这边的凉风,他也不会委屈着缩在这里办公。
婉容回头看他,眼见着钟公公上前,平抬手轻而易举的把小方桌移开,他的长腿便自然而然的伸直到了她的腿边。
很顺当的挪过去跪坐,拿了榻边两根葫芦形的槌棒,一手一个从腿根一直往下敲,轻重速度匀称到细微处,做了千百遍的自然。
“又去水亭吹风了。”他忽而开口,略略沙哑。
白公公早退走没影了,这话只可能对着她说的。
“啊,那边凉快,也就坐了一会。”婉容手上不停,头都不抬的开口解释。
他的右手揽过她的肩,捏住几缕碎发,稍一抬手,就拔了斜插的碧玉簪,乌发顺势垂挂下来,沾了他一手。
可他偏偏撩开了,反手捏住了粉颈,指腹揉搓,渐渐滑入衣襟内,挑起了束胸的绸料,又道,“出了门总要多注意点。”
婉容忍不住扭了下腰,不耐的含糊,“知道了。”不过是嫌她穿的太露,她真露的时候又没人看见,这也要管。
还没等她从那只手里挣脱出来,反倒被一股拉力,直接灌进了某人的怀里,被抱个满怀。
“热嘛。”婉容不设防被碰了琼鼻,不爽的扭动的更厉害了些。
“现在?”身上的人从头到尾没什么起伏情绪,接话也接的漫不经心,手上力度不减反增。
婉容扔了槌棒,双手撑着,在他的胸口处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这么点小动作他是不会建议的,她也不吝多给,只是回答的到是万分小心。
“没,太热了,才穿的少的。”算是解释,为什么穿的少的缘故。
这真是无聊,他问的无聊,她答的也无聊,雍翠院上下几号人,连耗子都熟了,她就是脱光了出去,也没人敢正眼看她,恨不得挖掉眼珠子了事。偏偏有人还是各种计较。
嗤笑声从上往下传,“哦,热啊,在屋里就脱了吧。”话说完,她的两层纱衣就落了地。
埋在他身上的她,终是抬起头,狠挖了他一眼,就差脱口而出的不正经。
那人喜好就这么古怪,对于她没上没下的讨嫌是不会计较的,哪怕伸出爪子真撩他几下,他心情好时,还能跟着你胡闹几回。
但是,很多她很刻意且处心积虑的讨好,往往都会碰了壁,甚至于为此受罚不在话下。
婉容来到他身边三年,至今摸不着底,那生气与高兴之间的模糊界限究竟在哪里,简直就如那空中的云,完全不可捉摸。
唯一认清楚的,不过是对自己身份的定位,她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宠物,尊贵的主人不会带宠物到台前,来挫伤他的权威,也没必要给宠物以身份的尊荣。
要的不过是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乖顺,顺心意就逗你几下,不顺便罚。
关在镶金嵌玉的笼子里,不让她见外人,也不让外人见到她,生老病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当天晚上,他歇下了没走。这种偷香窃玉之举,一月至少也有七八回,不过就此歇下的少,一般都是逗逗她,坐坐就走了。
再过几天,他要带着他明面上的宠妃出宫避暑,自然,她这种身份是没有随行的资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