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眼珠子黏在青瓷瓶上,她看着青瓷瓶旋转,摇摆。
心脏在胸膛内急速跳动,脉搏亦在腕上狂乱,太阳穴突突欲要炸裂,在那承载死亡重量的青瓷瓶坠落瞬间,心跳速度已然爆发至极点,血液倒流,全身冰冷至麻木。
“阿宽!”呼声凄凄,几乎是扑过去,用身体接住了泄粉尘的瓶子。
瓶子安然,粉屑却沾了满头满脸。
死亡的味道弥漫周身,愧疚羞惭难过等等,一瞬间爆发的情绪,宛若大茧,将荣锦华牢牢纠缠。
看着怀间的青瓷瓶,她眼中囚困的泪水,终究刹那崩堤。
一滴接着一滴,滴落在青瓷瓶上,一点又一点,洗刷掉粘黏在脸上的尘屑,泪水搅和着腥臭的骨灰顺着脸庞滑落,涕泗滂沱,苦涩的泪,流进口鼻,亦滴落在地。
锦华一把抹掉了泪,想要冷静来,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再次淌落。
她在墓里护不得阿宽,竟连安稳送走他都不可以!
看着面前的那双布鞋,锦华眼睛里冒着凶狠的光芒,寒光敛着冰冷,如同箭雨,射向了黑皮汉子。
黑皮汉子弯腰,抓住了锦华怀中的瓶子,他一边从锦华怀中抢夺着青瓷瓶,一边将顺手从架子上抽的古铜刀架在了锦华白嫩的脖颈上。
“你说实话,我便饶你一命,你从谁那里听的高宽,高宽究竟是怎么死的?!”
刀刃的冰冷,令锦华头脑清醒起来,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变干,眼睛困涩。但仍旧强逞着,借着透窗而的阳光,观察黑皮大汉。
凄苦如同落潮,渐渐退去,她那一颗心,再一次坚硬起来,如同顽石。或者说。她本就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无论现在,还是三年之前。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看着黑皮大汉手上的青瓷瓶,锦华突然想到在女校读书时。她始终参不透的这首诗。
在这一瞬间,她忽而明白了。
无论生死。怎样的将她与高宽悍然相隔,无论阴阳,如何将他们分之两道,她心上。是有他的。只要,她始终记得他,他便是活着的。他的情意,再多的琼瑶也无以回报。
而她所能给予的。就是好好的活着。
铭记他。
面沉如水地看着黑皮大汉,锦华脑子里算盘快速的敲打着,她一个弱女子,体力上定是不敌一个强壮的男人,所以,只能依靠智取,拿回高宽的骨灰。
琉璃街上人声鼎沸,锦华一边留意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将脖子同青铜剑挪开了一点距离,对黑皮汉子道:“先生有话好商量,刀剑无情,高宽之事,且听我慢慢道来。”
此言只能暂作为缓,想要摆脱当困境,锦华知道,她有一场硬仗要打。
见锦华服软,黑皮汉子放了手上的青铜剑,看了锦华许久,方才开口,警告道:“不要妄图编瞎话糊弄老子,否则有你苦头吃!”
锦华敛神垂眉,让她腆着笑脸对黑皮汉子说话,她自然是做不来,只得先忍气吞声,避其锋芒。
故事叙述的平淡而又漫长,当锦华以冷静的音调叙述完全部故事,天已经大黑。
黑皮汉子点着了灯,不动声色的坐在灯凝视锦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