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丹离体,一时半会并没有什么,然而时间拖得越久,花灵便越是虚弱。
到最后,兰草会枯死,她自然也会静悄悄地消散。
但她还是开心的,因为她终于找到了法子去回报花满楼。
花灵的幻象向辛四娘行了个礼,温婉言道:“我怕是撑不过几日了。”
本来兰草枯萎还能再拖两年,然而这次石灵附身花满楼,她勉力在白日压制住石灵,让它没办法轻易活动。本来修为就不剩多少,为此更是耗尽了许多。
大抵是想起了自己曾经那段时光,辛四娘对这种痴情又不作的还算有些好感。
辛四娘挑眉,道:“你既然要我过来,必是有什么心愿想要我帮你了结。你说吧。”
花灵抿抿唇,垂眸问道:“你……可否帮我化成人?”
花灵见辛四娘不言语,忙道:“不需要多久,就,就能同公子说上几句话就好。四句,不,三句!三句就够!哪怕一句也行……一句我也心满意足了。”
辛四娘叹了口气,“你可想好了?你是仙,借助妖力只会让你消散得更快,怕是连日落都熬不过。”
“想好了。”花灵盈盈一拜,脸上只见欢欣不见失意,“我定会感念姑娘恩德。”
于她不过举手之劳,又哪算得上是恩德呢。
辛四娘摇摇头,一摆手,将花灵的灵体引到楼下。
不多时,那抹幻象仿佛有了实体一般,渐渐清晰。
辛四娘转过身来,佯装不知,轻声道:“有人上来了。”
花满楼微微一怔,随即听到一阵脚步声正向着这边走来,不多时那声音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姑娘温和有礼的声音,轻声说道:“这位公子,我路过此处,能否讨杯茶水喝?”
这百花楼从不关门,时常会有路人过来与他讨水喝。
花满楼未感蹊跷,习以为常般拿起一个茶杯,为她斟茶,温声道:“姑娘请用。”
花灵道了一句“谢谢公子”,缓步坐到花满楼的对面,却未执起茶杯,仅是痴痴地看着他。
这视线太过热烈,花满楼自然也感应到了,笑着说道:“姑娘来讨茶,怎么却只看我不饮茶。”
心知这是最后一次,花灵也没有扭捏,轻声道:“公子长得俊俏。”
花满楼笑了起来,大大方方道:“那便多谢姑娘夸奖了。”
妖气与仙气相冲,花灵即便在辛四娘的帮助下化成了人,也撑不了多久。
她觉得有股刺痛蔓延四肢,如针扎一般,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她兀自忍了忍,才道了一声,“兰草要枯了。”
花满楼咳了两声,轻叹,“那株兰草我养了许多年,眼见它一日日枯萎,却无能为力。”
“公子不必伤怀。”花灵咬了咬牙,尽量将自己要说的话完整地表达出来,“它能得公子尽心呵护,已是上天垂怜,死亦无悔。”
她抬起手,手指泛着温和的蓝光。那蓝光顺着花满楼的眉心没入,须臾便消失不见。
辛四娘略有些讶然地看着花灵,但也未说什么,只是见她撑不住了,便转头对花满楼告别道:“左右也没什么事了,你保重身体,有缘再见吧。”
花灵撑着桌子,顺势起身,目光恋恋不舍,口中却艰难道:“我也歇够了,应该离开了。公子……有缘再见。”
花满楼回了一声,待到她们走远,手指拂过花灵触碰过的茶杯,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姑娘……并未饮茶。”
他微侧过头,等了半晌,才走到那株兰草的身边,抚了抚枝叶,喃喃道:“还是枯萎了啊……”
辛四娘将花灵带下了楼,数落道:“他感染风邪很快便会好的,你本也撑不了多久,又何必浪费气力把他治好。要不然你还能同他多说几句的。”
花灵的元神即将消散,就如透明一般,便是连辛四娘也很难看清她的模样了。
她只是笑,极是虚弱的模样,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瞧不得他难受的样子。而且……要说的,我也都说完了。足够了……”
随着那声似是满足又似是叹息般的话语,她便如沙一般,化作点点荧光,被风吹散了。
辛四娘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仰望着花灵消散的方向,最终轻叹了一声,“傻。”
辛四娘漫无目的地走在热闹的集市中,怎么看怎么无聊。
她正想着自己要不要杀上天墉城把百里屠苏带回来,就听到百里屠苏在她背后轻声唤了一声,“四娘。”
辛四娘微微有些怔然,半晌才反应过来。
而百里屠苏已经绕到了她的面前,微勾着唇角道:“我回来了。”
辛四娘望着百里屠苏,伸出手臂抱住他,又在他的胸口蹭了蹭,道:“你可回来了,我自己一个人看什么都无聊。”
百里屠苏略有些无奈,拍拍她,“不过才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可久了。”辛四娘仰头看他,“你师尊说了什么还要两个时辰?”
“师尊没说什么,仅是让我在天墉城加固一下封印。”百里屠苏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下山之前,师尊同我说,倘若哪一日不用焚寂了,便回趟天墉城。”
辛四娘不解,“怎么?他要送你剑?”
百里屠苏点点头,“恩。是把古剑。”
“古剑?”辛四娘想了想紫胤真人的那堆藏品,“哪一个?”
百里屠苏答道:“湛卢。”
辛四娘怔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我大概明白了。”
百里屠苏歪头,“湛卢有什么含义么?”
“有啊。”辛四娘眉毛一挑,轻快地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把两个铜镜都收集齐了,先上趟天庭把大事解决完再说。”
百里屠苏微皱眉头,“上天庭?我肉身凡胎,如何才能上得了九霄之外?”
辛四娘微眯起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没事。我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