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少女独有清甜的一声“景哥哥”简直甜到人心里,声音在山间回荡,丝丝缕缕如龙须糕般将他整颗心包裹起来。
算这丫头识相!
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陆景渊赶紧扭头,长舒一口气:还好那丫头呆,没瞧见,不然他脸往哪搁。
眼前美景突然消失,阿瑶回过神来,就看到他抽动的下巴和握紧的拳头。
“你……生气了?”
她都乱想些什么!皂靴急躁地踹向山路边的树,枝桠晃动间,惊得树上飞鸟扑棱着翅膀往天上飞。
看来是真生气了,阿瑶往山墙内侧贴下,小声询问道:“要不我继续喊您公子?”
还想出尔反尔,谁借她的胆子!愤怒之下陆景渊扭头,如鹰隼看中猎物般紧紧盯着她,沉声道:“敢改回去试试?”
“原来你没生气呀……”
猫儿般的眼睛紧盯着他尚未来得及复位的唇角,阿瑶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顿了顿,稍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这样叫你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我连表哥都没这样叫过。”
原来宋钦文都未曾享受过这般待遇,陆景渊头一回觉得“表哥”二字听起来如此顺耳。
即便心里早已软成了一汪春水,面上他也没露出分毫,“我能跟宋钦文一样?”
刚问出来他便后悔了。宋钦文在这丫头心中什么地位?那是她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表哥,前世变卖祖产、吃糠咽菜也要供他科举的至爱。即便前几日他用计,将沈墨慈肚兜塞到宋钦文书中,又串通空海大师当着书院所有人面揭穿此事,让这丫头好好看清他是个怎样的人,连带着趁机打击一番情敌,但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只这一桩事便能摧毁如此深厚的感情。
比起两人十几年的感情,他又算什么?幼时之事她早已忘却,且那也并非什么美好记忆。现在的他,不过是个贸然出现在青城的形迹可疑之人。
“是不一样。”阿瑶点头。
即便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也比受胡家恩惠却联合外人反咬一口,将她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宋钦文要好太多。
果然……陆景渊心下叹息,片刻后重新斗志昂扬。连太上皇和将军府都不怕,这天底下他怕过谁?左右他这丫头才十三,慢慢来,这天底下就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略显崎岖的山路尽头传来钟声,拉着她胳膊往上一提,提到他所在台阶。目视前方,他说道:“时辰差不多,走快些。”
东山虽险峻,但自前朝发现温泉起,城中富商便扎堆在此修建别庄。百余年下来,整座山已被改建个遍,上下山路开凿整齐,十分易于通行。就连半山腰的华首寺,也多了几分红尘俗世的精致,少了些深山古刹的朴实。
华首寺后院竖立着三高六低九座佛塔,佛塔中央的空地上,一袭素衣的沈墨慈不施粉黛,乌发高挽,上面未缀任何首饰,只简单别一朵优昙婆罗花。
这是她昨日才打听到的消息,墨大儒此次前来青城,实际是来为亡妻祈福。传闻他与发妻感情甚笃,那位夫人在闺中时最爱的便是素色广袖裙,最喜欢的花束也正是她头上别的这种。
本来她的首选并非墨大儒,想再进一步,空海大师才是最佳选择。可肚兜之事彻底绝了这种可能,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今日她不仅仿照故人样貌精心打扮,连所做茶点都是墨夫人生前最常做的,就连走路、请安的动作也特意效仿了京城贵女。当她款款走来,撩起衣袖取出茶点时,墨大儒失神的举动,证明她这番努力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