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孤烨看来,当务之急,便是摸清上季渊的身的人是个什么性格。能合作最好,不能的话,再做其他计较。
以先前短暂的接触来看,锱铢必较一词,是跑不了。原因无他,在将剑架在对方颈上的瞬间,温孤烨清晰地看到,对方身上溢出的某种气息——阴郁,狰狞,恨毒——几乎要冲破身体。
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
温孤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当时的感觉。在某个瞬间,自己好像凌于空中,眼前展开的天地万物皆不过纸页,而他正作为一个旁观者,阅读其中内容。
这般异样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回过神时,他依旧站在“季渊”眼前,手握灵剑,仿佛掌控着对方的生死。
一方面是诧异,一方面是觉得有趣,总归温孤烨是笑了笑。笑声从鼻腔哼出,太轻太轻,大概只有站在他眼前的那个人能听到。
怒意散了个干净,心中所剩唯有探究与好奇。所以他放任自己演了下去,可惜的是,再没“看到”什么。
接下来,江澜沧出场,温孤烨适时退让。现在门关上,便该如他先前想的那样,好好谈几句,剖白自己,让“季渊”别再记恨。
再有就是,“季渊”面对目前已经出场的五六个妹子都不动心,总不会……又是取向男?
温孤烨面上不显,表现出态度称得上诚恳。一句话说到一半,又仿佛讲不下去,岔开话题:“我这里还有一壶灵酒,也算滋补,要一起尝尝吗?”
“季渊”迟疑了下,答应下来。
温孤烨走到屋内桌前,坐在一边的小凳上。手在桌面上一抚,就有一桌吃食显现。
他道:“我记得,当年刚筑基时,我偶尔还要吃些东西……这些都是灵植烹制,不会阻塞经脉,师弟放心。”
随着他的话,对方也坐下来,眸光在桌上扫过一圈,整个人都呈现出鲜明的拘谨。
温孤烨心底念了句要不要这么装,面上微微一笑,端起酒壶,将灵酒倒入两个小杯中。
他端起其中一个杯子,对着眼前人一举:“毓泽,这杯敬你。百年来,辛苦你照料毓瑶、毓华。”
季连洲端起另一个小杯子回敬,实则颇为吃不准温孤烨想要做什么。方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又要一同吃酒谈天?
听完对方的话后,他心底明白一些,却更觉得难以置信。
总觉得……温孤烨不该是这种性子啊。
他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只好一面思量,一面饮下一杯。酒是普通灵酒,其中蕴含的灵气勉强能被赞一句充裕,但比起潜龙渊内藏品,其间差距实在太远太远。季连洲起初还担心这个身体不胜酒力,渐渐就觉得,自己实在多虑。
几杯下去,温孤烨多半是觉得不过瘾,手一招,房内的窗户顿时张开。原来此刻已到夜间,月将满圆,一地白霜撒进屋内。
温孤烨笑了笑,一杯一杯的倒着酒,每一杯喝前都要说几句自己这百年中对师门的思念。最后总结,今日之事是鲁莽之举,还望小师弟不要放在心上,日后都是一门师兄弟。走了修真这条路,师门传承,可比血缘重要许多云云。
说着说着,面上竟有了醉色。
季连洲慢悠悠的抿了一小口杯中液体:“师兄说什么呢……”
温孤烨没有答话。
季连洲的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抬起眼,视线一寸一寸划过眼前之人的眉眼。他的眸中带了浓重的*,眼神在温孤烨唇瓣停留片刻,随后低下头,再吸允一口灵酒。
醇厚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季连洲半阖着眼,似乎是品了片刻。然后,他再次开了口,轻轻地问:“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一次,依然没有得到回答。
温孤烨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松松垮垮地拿着杯子。季连洲看在眼中,甚至觉得,自己吹出一口气,那杯子就要落下。
而对方酡红的颊色、迷离的眼神,半张的湿润唇瓣,无一不在告诉他,温孤烨已经彻底陷入灵酒带来的贪欢一晌,不会轻易从中挣脱。
季连洲缓缓站起,走到温孤烨身前。他看了对方一会儿,将手搭上对方肩膀,感受了下隔着一层布料的柔韧皮肤和其中传出的热度,这才推了推对方:“师兄?师兄……”
温孤烨喉间发出模糊的吟声,那个杯子,到底是自他手中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