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印象中有几次她以为自己会昏厥,可是还能感觉那种让自己忍不住卷起脚趾的快意和冲动,以及快要濒死不能呼吸的心脏。
占星台顶端,一个白色的人影静静的坐在那里,紧闭着双眼,额上有一丝丝的汗珠缓缓流下,四周弥漫着强大的霞红色薄纱雾气。
朱雀极力的隐忍着身体内的躁动,那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是陌生的,让他想要找点什么发泄一番,不管怎么压制都不起作用。他知道,这是因为月无殇和洛子曦二人用运灵珠进行过双修以后的身心感应。本来灵珠之间存在的感应,只有在一定距离的时候运功之事才能有所感应,但是经过双修后,身心感应就更加强烈许多。
洛子曦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凤听雪不在身边,因为还是三天上一次朝,所以今日门外伺候的人并没有人来打扰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家都以为她在灵犀宫,因为昨晚是凤后侍寝的日子。
但是一整天,凤听雪没有再出现过。
凤听雪消失了,到了傍晚,洛子曦才意识到这一点。
自从进宫后,他从来都没有不告而别过,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超过一天,从来都不会忘记吩咐御膳房按时叮嘱她用膳,从来都会在傍晚的时候她批阅奏折他在旁边看书,可是到了此刻,他还没有出现,找遍了宫中。
“陛下,您早些睡吧,凤贵君兴许是凤家有急事,才如此不告而别的,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红袖担忧的说着。
陛下从早上起来没看见凤贵君就一直心神不定,连午膳和晚膳也没吃。查了所有宫门的出入记录都没有凤贵君的信息,她也派人到处打听过了,今日都没见过贵君的行迹,她也跟着担心啊。
“是啊陛下,现在都快过子时了,您要保重龙体啊。明天奴亲自出宫去凤家问一问,兴许真的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这是阿奴专门为您熬得燕窝,您趁热吃一点吧。”
若他真的是有急事绊住了,怎么会不留一点信息呢,现在已经到了午夜,他还没回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目色沉重的看着大殿内的某一处,细细的回忆着这两天他的行为,也感觉不到哪里有什么异常,唯一的反常就是昨晚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寝宫,还有他誓言一般说话语。但这能说明什么呢?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共享,更别说他如此优秀骄傲的人,就算他有点情绪,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她乎的站了起来,直直的往殿外走去。
纵然她再害怕见到朱雀,但是她还是非要去问个清楚。她实在想不出来凤听雪消失这么久都没出现的理由,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没有任何痕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空了一大块,还有些没有头绪的慌乱,恐惧,她不敢胡思乱想。
“不用跟着朕,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她打算独自去找朱雀。
据报,朱雀今天一天也没有出门,但侍候的人说他在殿内练功。
用上轻功,不到两分钟就到了灵犀宫的寝殿上方,她轻轻的落到了殿门口,看着殿内亮着的烛火,迟疑了一下,直接去推门。
朱雀晚上睡觉是不会让侍从守夜,她在灵犀宫寝殿门口踌躇了许久,依照他的功力,应该很早都发觉她的到来了,只是心中还有些犹豫,如果见到他该怎么问,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吗?
“嗤——,小丫头修为也太差了,本座在这里看你半天,竟然没有发觉丝毫,像你这样,连当年曦瑶仙子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啊。”一声嘲弄和嗤笑从身后传来。
或许是今日心事重重让她无暇顾及他,又或许是她心中早已预料并且逐渐的学会了镇定,对于朱雀突如其来的出现,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害怕,面色郑静的转身看着他,他今日终于没有再穿那身雪白,而是一身玄黑的长袍恣意潇洒,及膝的长发随意四散,眉间那颗血红的朱砂印记如妖一般的魅惑。
“纵然我的修为差,可你还需要我为你寻找其他几颗灵珠,而且非朕不可,你说是吗?”她轻启唇角,眼中是淡淡的嘲弄,接着又说,“曦瑶仙子天纵奇才,朕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凡人,怎么敢和仙子比较,若要比,老祖你是天生的神仙,不知在修为上能够与曦瑶仙子谁人高一些呢?”
她只不过是一个来自现代的魂魄,拿她与生在修仙时代的曦瑶比?这又有什么好比的,以前她们以修为实力为尊,而她们前世呢,以金钱权势美貌为尊。再说朱雀既然能守护曦族,想来他对曦瑶是尊重的,友好的,甚至是屈服的,过了万年,他恐怕在修为上远远落后于她了吧。
“哼,本尊确实比不过曦瑶仙子,不过她是人类,本尊是神兽,不是一个档次,有什么好比的!至于灵珠么,多少人类抢破头的东西,本尊就不信你会放弃。”
“是啊,灵珠是个好东西,普通资质的人都可以练成绝世武功,还能延年益寿呢。但是,若说修仙,我这种资质恐怕到老死也修不成仙了,听说成仙需要历劫,所以到时候还请老祖您走个后门,直接成仙最好不过了。”成仙什么的她活了几十年从来都没听过,要不是迫不得已,她才不稀罕,此刻跟他在这里说这些话,也只是因为心情不好随便敷衍罢了。
“哼,修仙之事哪能走后门,真是愚蠢。”这女人真是异想天开,竟然想到让他帮忙她成仙。
朱雀一甩袖子与她擦肩而过,手一挥推开了寝殿大门,缓步走了进去。
“等一下,我还有事想问一问你。”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站在殿门外面喊道。
她不想进去,万一他发火,她也有能逃跑的余地。但也不能就错过这个机会,她既然来了就要问清楚吧。
为什么自己对他总是这么的害怕呢?为什么自己总是胆怯懦弱?有一瞬间她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悲切。
朱雀眯着红色眼眸转身看着她,低头瞅了一眼她拉着他衣袖的手,只觉得那晶莹洁白柔若无骨的小手有些晃眼,心中不免有些莫名的烦乱,袖子一甩从她手中扯出衣袖。
缓了缓压抑的心情,她用一种比较平和的语气说道,“你今日有没有见过听雪?”
她黑色的眼眸此刻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纤长的浓密的睫毛显得她的目光有一些深邃和看不清的脆弱,她抿着唇,等他的回到。
朱雀脑中在听见听雪二字的时候一瞬的条件发射,他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而后他又回味品了一下她的话,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难怪今天他整日的感觉到一种没由来的恐慌和憋屈感,是来自她的感应。
那个人是她喜欢的男人,而她现在来往问他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有两个可能,一则是说明凤听雪不见了,她来问他有知不知道他的踪迹,更或者是来问他他的失踪是不是与他有关。二则是来向他求证一些关于凤听雪今日发生的某些事情,在她看来与自己有关系。但是从她的眼里他看的出,那个凤听雪不见了,她是在怀疑他?
他又怎么不明白,她对自己是害怕的,抗拒的,若没有万不得已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主动在深夜来找自己呢,那个男人失踪了,在记忆里凤听雪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而他昨晚应该吓坏她了,她此刻被迫前来,想必是十分紧要的事情,那就是凤听雪失踪了,她怀疑他!
朱雀有些没由来的恼怒,甚至是有一些他不明白的情绪想要发作,他知道这些情绪是另一个元神的,几万年来,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如此陌生。
洛子曦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心中更是焦灼,“听雪今日整天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所有的线索都查不到他的去处,我想了许久,能够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在宫中消失的,也只有你才有那个能力。”
他手掌紧握,心口似乎是一种被人紧紧捏住的紧缩和钝痛感觉,这种感觉比他练功走火还让人疼痛,他不知道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子曦见他越来越阴沉的脸,那血红的瞳孔就像暗夜吸血鬼一般紧紧的盯着她的眼,寒意渗透着她的灵魂。
“本尊不知道你说什么!他不见了又跟本尊有什么关系!趁吾还没有发作之前赶紧滚!”猛然的一股大力,殿门重重的闭上了。
洛子曦闭着眼躲避着劲风穿过身体,没有移动一步,发丝和裙带随风飞舞。
殿内的烛火全部熄灭,她听不见里面一点声音,这夜寂静的就像快要窒息的灵魂,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她该相信他吗?
他是高高在上的上古神兽,应该不会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说不知道,想必真的不知道了。可是听雪,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又发生了什么事?
才一天不见,她就已经好想好想他了。
她蹲在地上,膝盖顶住下巴,眼中空洞无助,听雪,我会好好的,好好的等你回来,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到了第二天下午,各方面依然没有凤听雪的消息。洛子曦派人去请南宫煜,她知道这几天他时常和听雪探讨军队训练方面的事情,所以期望能从他那里知道一些线索。
“贵君前两日确实来找过在下,也只不过是讨论一些关于武器改造和训兵之事,并无其他异常。”
南宫煜当然知道女皇找他的原因,凤贵君昨天消失了一天,已经闹的宫中沸沸扬扬,他没想到陛下对那人如此情深。自古以来女皇陛下后宫中嫔妃众多,又有哪一个女皇能够长久的专宠一人?作为女皇本身就不能独宠后宫一人,必须要做到雨露均沾才能稳定内宫,而且要娶更多的妃嫔来拿捏和笼络前朝官员。
南宫煜也十分的奇怪,凤贵君不是那种散漫没有规矩的人,怎么会出宫那么久而没有任何线索?而且他武功不弱,身边能人异士也很多,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失踪了?除非是他自己离开的吧。
南宫煜见她面色忧思,思索了一会,说,“依臣侍来说,凤贵君应该是自己出走了。”
洛子曦眼神沉重,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离开自己的理由。不可能的,她答应了他,他们要永远在一起,他怎么可能第二天就消失离开她!
听雪不可能离开的,他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她会找到他的!
她挤出来了个笑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凤贵君近日不在的话,那训兵之事就有南宫公子全权负责,银两方面的困难,尽管和朕提就是了。”
“谢陛下,凤贵君前日已经给臣侍预支了银两,暂时不缺银子。只是臣侍有个请求,还请陛下允诺。”南宫煜说道。
“练兵之事在下一人恐怕无法顾及太多,能不能让家姐参与其中,家姐自幼跟随母亲学习兵法,在军队管理方面也十分在行。”
南宫煜的姐姐?南宫尚云。
“你应该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你要用谁,朕不会过问,朕相信你的能力,朕只看结果。”
南宫煜看了一眼她镇重的面色,低头称了一个是。
他心中还有些疑虑,陛下为什么如此相信他,若这几万精兵的风声透露出和陛下有关系,那五部十六城的城主必定心中惶恐,有可能造成局势动荡。若有人心生二心暗中做乱,女皇陛下的地位十分危险的。
“对了,你身上的毒有没有发作过?听雪说一个月发作一次,对吗?”这些天太忙了,他又不常出现在她勉强,有时候都记不起这件事,听雪也只提过一次,她差点忘了。
南宫煜楞了一下,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事情,他这毒是慢性的,他认为陛下会等他帮她训练好军队才会给他解毒,以此来控制他。
“嗯,还有十天发作。”他如实回答。
以她自己的能力,给他解毒应该是十分轻松的事情吧。之前顾及着保守自己的秘密,不想随意出手,但如今看来,只有她自己出手了。
“陛下,月族药师求见。”她正在思索着,殿门外面走进一身艳红锦衣的月流芳,含着笑不等她说话就自己有了进来,找了个地方休闲的坐下。
她怎么把他给忘记了,今早上她派人去月族找他,没想到来的如此慢。
月流芳扫了一眼风姿俊雅长相俊美的南宫煜,邪笑着说,“陛下好心情啊,听闻凤贵君不见了,怎地才一天就另有新欢了?”
南宫煜听说他是月族药师,又见他如此随心所欲的样子,言语中不乏亲昵玩笑,而且长相俊美异常,心下觉得他与陛下交往密切,二人关系肯定不同一般,他进日来难道是受陛下之托给他解毒的吗?听之他说自己是陛下新欢,有些羞怯的恼怒,耳朵微红,抬眼急急的看着女皇。
洛子曦不理会他的揶揄,直接说道,“你来的刚好,这位是南宫公子,药师能否看出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月流芳侧目盯着南宫煜瞧了一会,展唇笑道,“本公子倒是没瞧出南宫公子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他一句话没说完轻佻的看向洛子曦,在她身上扫了好几眼,又说,“他身上有一种十分难得的药物‘相思引’,不会是陛下你下的吧?”
‘相思引’?这名字听起来倒是好听,看他那轻浮劲,肯定不是啥见得光的毒药。
南宫煜身子摇晃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月流芳道,“这‘相思引’就是传言中说的‘相思引’?”
“你说的什么废话,是我下的毒还会找你来看吗!管他是什么毒,你就说能不能解?”洛子曦见南宫煜那惊吓的样子就能觉得出这毒肯定十分厉害。
对于月流芳,她觉得没有必要给他好脸色,这人一直有些不良企图,而且以前总是挑拨离间,还差点占了她的身子,她就是莫名其妙的讨厌他。
相思引中毒者一个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时就如中了最顶级的媚药一般,浑身如火烧一般的难受,发作之时必须与下毒的人交合才可以度过,要不然就会浑身经脉逐渐碎裂疼痛,逐渐浑身瘫痪,一年以后没有解药的话全身经脉尽断五脏六腑腐烂而死。
对于他来说这个毒并不费多大的时间去解,既然她说这毒与她没关系,那他当然更不愿意去给南宫煜解毒了,他可是知道这位南宫公子之前已经被她收入内宫之中,若他解了毒,身体恢复健康,她不是就可以安心的招他侍寝了?
月流芳给她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薄唇说道,“不会解。”
洛子曦瞪着眼睛吃惊的看着他,怎么可能不会,他当时不是吹嘘自己医术和占卜十分牛逼的吗?关键时候正需要他,却说不会了。
南宫煜坐在那里一个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动不动。
“好吧,你不解,那朕来解!”纵然她是女皇,他们一个个身份高贵,能力不凡,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不想欠他的什么人情,毕竟他并不像皇宫御医那些人一般是听从她的安排拿朝廷的俸禄,他有自己选的的自由。
说完她转向南宫煜,“南宫公子你先下去,明日朕为你解毒。”
南宫煜吃惊的看着她,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陛下会医术,他这种毒在江湖上早已经失传好许久,解毒十分不易,陛下真的能解毒吗?
等南宫煜退下以后,她斜目看向神在在坐在那里的月流芳,“上次你自诩占星之术十分了得,这几天有没有看出皇宫有什么异变?”
他抬手端起身前的茶水悠然的抿了一口,说道,“自从陛下关闭大阵以后,紫薇星象屡屡出现异常,现在已经不能按正常的方法推演了。但总归是有一个预示,那就是,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是什么意思,洛子曦纵然再不明白,但还是知道,恐怕是要出大事了,而且这事情应该还跟自己有关系。
但看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天下大乱还能如此镇定的说出来,真不愧是禽兽一族的人,这天下乱不乱跟他们确实没啥关系。
“能破解吗?我这个女皇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