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蔻愈是惊诧莫名,跟在后头,近前看时,哪有大柯小栀,只抬出了一名男子,瞧打扮是店里的伙计。只见他灰头土脸,满身垢尘,两个鼻孔薰得好像拿墨汁描过一样,身上却并无烧灼的痕迹,兀自昏迷不醒。掌柜取来一碗水,淋在那伙计脸上,他就慢慢醒转了,见诸多人围着自己,茫然不知所以。
掌柜问:“小三儿,你不是住后院的嘛,怎么也倒在店里啊?”
那伙计尚还迷糊,含糊地说:“夜里……夜里我去撒尿,瞧见……”他瞟着眼珠子望望围观的众人,视线落到千蔻、阿好身上时,突地两眼一亮,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指着,急切地叫:“她,她,她要烧咱店子!我在追她!”
千蔻大吃一惊,众人亦惊,齐刷刷地望向千蔻、阿好二人。掌柜无比痛心地说:“咱店已经烧啦!”
那伙计更加着急,更紧迫地指着,连声说:“是她!她!她放的火!”
阿好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烟迷瞎了你的狗眼,你胡说八道!”
那伙计只叫:“就是她!就是她!”
掌柜直拍大腿,慌忙叫道:“别叫跑了!别叫跑了呀!拉去见官!”众伙计纷纷朝千蔻二人围拢。千蔻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直吓得慌了神。
阿好倒气定神闲的,道:“你们客栈不是有作主的大财主吗?何必麻烦官府?”
掌柜听到这话,反而镇定了许些,原来这俩丫头是道上的人,冲着大主子来的,遂问:“敢问姑娘是什么人?”
“咳咳,”阿好清清嗓子,朗声道,“我们就是……”话说一半,她突然踢出一脚,踢翻了两名伙计,拉着千蔻,当即从缺口蹿了出去,埋头狂奔。身后那群店伙计骂爹骂娘,却不追上来。
阿好拽着千蔻逃出镇子。千蔻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再迈一步都难,也不管脏不脏乱不乱,腿一软便歪倒在地。
阿好道:“小姐,刚才那家店,只怕是家黑店,见我们带的包裹沉重,半夜想要行窃。想是大柯小栀和他们打了起来,这大火才因此而起。他们害了大柯小栀,又诬我们纵火,要将我们一并除掉。想来大柯小栀已为他们所害!小姐你想,那伙强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千蔻闻言,一时间心急如焚,暗想:阿好这篇言语虽是胡猜,但大柯小栀已身遭不测恐怕是真,否则如何不见他们身影?这可如何是好,没了大柯小栀,我还到哪里找哥哥去?
阿好瞅瞅千蔻脸色,又说:“小姐你先别着急。阿好也知道谭公子的住处,小栀曾对我说过的。现在大柯小栀虽没了,阿好也一定将小姐送到谭公子身旁,决不叫小姐受一丁点委屈。到时再教谭公子替大柯小栀讨回公道。”
千蔻心里拿捏不定。阿好又道:“小姐,我们歇歇就快走吧,那店家大伙若追上来,抓了我们去见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硬赖我们时,我只有一张嘴,如何说得清?”言下之意,就是说千蔻虽也有嘴,却没有用处。
千蔻还真怕那店家追来,慌忙爬起身。
两人一路前行。千蔻夜里被大火惊醒,刚才又那样一通狂奔,早已腿软筋麻,跟在阿好身后挨步子。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容易挨到日上三竿,两人就路旁的一间铺子打尖。黄昏时,到达一座小镇,两人寻了间客栈用餐住宿。
店小二殷勤,请两人落坐,问:“两位来点什么?”
阿好接茬就问千蔻:“小姐要点什么?”
千蔻斜眼将阿好一瞥,心里暗骂:这丫头可恨,明知我不会说话,还当着人面来问我。她就板着脸,只当没听见。
突然店掌柜自柜前跑下堂来,点头哈腰,直道:“两位小姐不消点,不消点!小店已为两位备下酒菜了。”说着踢了那小二一脚,骂声:“不长眼力的蠢货。”
待掌柜走了,阿好讪讪地道:“小姐,你不要生气,我是一时说溜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