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绮筝走入乾宁宫,寝宫空无一人不见元帝,却见旁边的桌上放着一画轴,心下好奇,走到桌前将画卷在桌上铺开来,竟是那日在乾宁宫所绘之画,但画中赫然多了一背影,一袭淡蓝色长裙曳地,青丝及腰,伫立湖边,与周围的景致相融,浑然天成。惊喜溢于言表,顷刻腰间一暖,已被元帝从身后环住,耳畔传来温语,“喜欢吗?”
傅绮筝点了点头,凝噎良久才说道:“皇上为何要瞒着臣妾。”
“此话何解?”
傅绮筝转过身望向元帝,娥眉紧蹙:“皇上早知如今的情形已超乎当初谋划时的预料,王勇谋逆之心昭然若揭,皇上此刻出宫,要是他等不及永安军撤出……”
未待傅绮筝说完,元帝毅然道:“箭在弦上,不容片刻迟疑,纵使危机四伏,朕也不得不去。”又看了一眼那画卷,“这画由你暂且保管,待朕回来……”
他是大宁的君王,这天下容不得贼子反心,孤身犯险只因守这江山永安乃责无旁贷。傅绮筝拥住元帝:“臣妾等皇上回来,皇上一定要平安回来。”头轻靠在他的肩前,瞬时泪如珠落,浸湿了明黄衣衫。
元帝轻笑了声,抱得愈紧了些:“朕答应你就是。”
明知此去祸福难测,无人能预料,却仍盼他一句许诺,聊以慰藉,傅绮筝抬头看向元帝,含泪展颜一笑:“君无戏言。”
元帝未语,以温唇相覆,流连轻吻。
天明,傅绮筝亲手为元帝穿上戎装,一丝不苟细致整理妥当才后退了几步,抬眼第一次见他身披铠甲的样子,心甚悦之,不禁莞尔,知这泛着凛凛寒光的甲胄,乃是承载着江山的征衣。接过李常海递来的佩剑,跪于元帝面前,双手高托着王剑奉上。
元帝拿过,挂于身侧,扶起傅绮筝,轻言道:“朕走了。”
惜别之际,傅绮筝沉着头再不敢看他,轻点了点头。
元帝移步出了乾宁宫,祁桓翊率近卫已候在乾宁宫外。傅绮筝跟着出去,殿门前叩首:“恭送皇上。”
起身之时元帝已离去,那一行身影渐行渐远,俄而渺渺无踪。
回到景颐宫,傅绮筝落坐榻上,神色黯然,手里紧握着那兵符,若兵临皇城,她该如何,难道真要撇下众人独善其身。
年锦安站在傅绮筝身边,小声说道:“娘娘,那个叫燕儿的宫女肯说实话了,不过她要娘娘亲自前去。”
傅绮筝淡淡道:“她已被本宫清理出景颐宫,无论来头多大都再难成为祸害,且让她等着吧。”
“今日奴婢听闻四公主已病了数日,找太医瞧了也无起色。”傅绮筝终还是忍不住前去探望,奶娘正抱着蕙颖在殿中走来走去,文月焦灼不安地坐着,神色又憔悴了不少,粉黛未施,显已无心梳妆。
傅绮筝走入殿中,文月起身一欠:“姐姐。”“起来罢,听闻蕙颖病了,本宫来看看。”说着走到奶娘身旁,见蕙颖小脸通红,伸手探了探额头,皱眉道,“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蕙颖此症反反复复,退热不到半日就又烧起来,太医束手无策,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没照顾好蕙颖。”文月自责不已。
傅绮筝随即吩咐年锦安道:“去把所有太医都叫来。”又看着文月道,“你也别急,一个太医没法子,其他太医总能应付。”
俄而太医鱼贯而入,行礼道:“参见绫妃娘娘、兰容华。”傅绮筝忙道:“诸位大人都别耽搁了,快来给四公主看看。”
傅绮筝与文月一起在殿内坐等,旁边桌上放着的碗吸引住了傅绮筝的目光,遂问道:“这是何物。”
“是蕙颖的米糊,蕙颖病成这个样子,喂什么吐什么,这米糊也是一口也咽不下,真是要急死了。”
傅绮筝端过碗细瞧了瞧,米糊并无异样,只觉微微有股子香气,不似谷物的味道。
傅绮筝遂对年锦安道:“姑姑,去请万太医过来。”
年锦安遂到人群中将万太医叫了过来。
“绫妃娘娘。”万太医拱手道。
“四公主如何。”
“四公主此症不似风寒所制,时好时坏,反复无常,一时不知是和原因所致,臣等要摸清病症才可对症下药。”
“万太医先来瞧瞧这米糊,本宫闻着似有微微香气。”
万太医接过碗仔细地嗅了嗅,言道:“是桂花的味道,量虽极少,但仍不足以完全忽视。”
文月大惊:“怎么会有桂花,本嫔对桂花过敏,莫非蕙颖的病症也是这桂花所致。”
“八九不离十了,幸好娘娘及时察觉,否则长此下去公主怕有性命之忧,如此想来公主病情反复也是因断食而改善,病情好转之后进食则又会引发。”
傅绮筝怒然责问道:“公主的膳食是何人在打理,好端端的米糊里面怎么会有桂花。”
众侍婢跪下,一婢子道:“回娘娘,公主的膳食一向是有芳嬷嬷所备。”
“她人在何处。”
“此刻应在膳间里。”
傅绮筝看了一眼年锦安,年锦安会意,带着几个内监前去拿人。
“姐姐,原来是有人要害我的蕙颖,是我大意了,我早该闻出里面加了桂花,也不至于让蕙颖吃这些苦,皇上不在宫里,只怕我们母女被人杀了恐也无人过问。”
傅绮筝皱眉道:“越说越不像话,太医还在此,你别急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