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月,谋划引李定国入卫以抗衡孙可望的秘密行动泄露,孙可望遣心腹郑国招大学士吴贞毓、兵科给事张镌、翰林院检讨蒋圪昌、李开元、吏部都给事徐极、大理寺少卿杨钟、太仆寺少卿赵赓禹、光禄寺少卿蔡绩、武安侯郑允元、江西道御史周允吉、御史李颀、朱议泵、福建道御史胡士瑞、武选郎中朱东旦、中书任斗墟、易士佳、司礼太监张福禄、全为国等十八人,诬以“欺君误国,盗宝矫诏”之罪,赐内阁首辅吴贞毓自缢,内监张福禄、全为国和刑科给事中张镌三人凌迟处死,其余全部处死。
当年随永历入黔的大臣本就不多,大学士文安之督师川鄂,还有一些官员从李定国入粤,如今又突然被孙可望杀了这十八名大臣,大殿上剩下的就更没有多少了。
人越来越少,权柄更是早就被孙可望豁夺一空,上朝已经变成了形式,知道不会有什么值得讨论的,更是越看这空荡荡的大殿就越是心中痛苦的永历只得让身边的小太监宣布退朝。
岂料,刚刚离开了大殿,提督勇士营的大太监庞天寿却拜倒在永历面前,礼数一如既往的周全。
对于这个太监,永历乃是份外厌恶。无他,天家的奴仆却媚事孙可望那个活曹操,能不厌恶也就奇怪了。可是如今庞天寿和文安侯马吉翔却是作为孙可望眼线存在于此,当面发作也并不符合他的性子。
“庞伴伴免礼,可有事情禀报?”
闻声,庞天寿谢过了恩,就连忙起身,对着跟着永历的小太监们使个眼色,这几个新近分配到御前不过半年的小太监们便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陛下,是文安侯想要单独觐见。”
文安侯马吉翔,锦衣卫出身,如今也是永历朝廷中的重臣,尤其是还身兼着孙可望眼线的身份,更是这安龙府里跺跺脚地就要抖三抖的人物。而这个马吉翔,更是向孙可望出卖了吴贞毓等人的元凶,以至于一旦听到此人永历的心头登时便火起。
愤怒,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永历却也没有敢说出什么,点了点头便随庞天寿走向了不远的一间屋子。
这显然是特别准备的,见永历走了进来,马吉翔连忙拜倒在地,礼数上可谓是一丝不苟,任谁也挑不出个错处来。
“马爱卿请起,到底有何事要单独叙话。”
听到了免礼的话语,马吉翔缓缓的站了起来,继而低眉顺眼的对永历说道:“微臣刚刚回到行在,特来拜见陛下。”
马吉翔去的什么地方,对于如今的永历而言已经失去了得到消息的渠道,自也不可能知晓,但是只要想想,答案其实也并非那么困难。
“嗯,马爱卿有心了。”
永历此言,可谓是一语双关,马吉翔和庞天寿都是人精,又岂会不知。但是永历本身也没有隐瞒他的不满的必要,二人也只得低眉顺眼的听着。
“微臣此番前往贵阳,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欲禀告陛下。”
“哦?”
这是极少见的事情,马吉翔在永历被孙可望软禁后没多久就倒了过去,更是将庞天寿也拉了过去。这些年只有马吉翔替孙可望监视永历,将事情对秦王府汇报的,绝无从外面得到了什么消息向永历汇报的,也由不得永历会心生诧异。
永历的诧异是正常的,如果不诧异的话马吉翔反倒是要心生疑窦了。眼见于此,马吉翔便压低了声音对永历说道:“微臣此前在贵阳,打听到一件事情,说是浙江的会稽郡王在去年先斩岳乐,后诛济尔哈朗,如今已经收复了南京,大军渡过长江,与鞑子隔淮河对峙!”
“你说什么?!”
这个消息,着实将永历吓了一跳。从去年十八先生之狱开始,他就再没有得到过安龙府以外的任何消息,岂知未及一年,天下局势竟然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实在是让他始料未及。
听到这个消息,永历第一时间便认定是马吉翔的欺人之言,但转念一想,这根本没有必要。况且,陈文既然能够诛杀洪承畴,收复江西一个省的地盘,那么真的北上收复南京,斩一两个奴酋也犹未可知,只是这个济尔哈朗那可是老牌的奴酋,就这么被陈文杀了,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永历的面色由白到红,由红到白变幻了几次,总算是压下了心头的狂喜和疑惧。而马吉翔用余光观察着永历的神情,直到其人恢复了常态才继续说道:“微臣甫一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以讹传讹,但是仔细调查之后,却发现不管是真的,而且其中还漏掉了不少细节,比如会稽郡王实在战场上阵斩的岳乐,而济尔哈朗那个奴酋则是在战场上被会稽郡王擒获的,而后被拉到孝陵诛杀的……”
接下来,马吉翔将他所知的实情一一道来,永历的疑惧也很快就被这份惊喜所吞没,看向马吉翔的目光之中,那份发自心底的厌恶也消退了些许。
南京,那可是南京啊。三年前,李定国两蹶名王,但在战略上却并没有取得太好的拓展,最起码并没有借这股大势收复更多的失地。永历虽然不太清楚实情,但是只要仔细一想也能看出,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孙可望的手段。而现在,陈文同样是两蹶名王,却很快就收复了南京这座对明王朝来说至关重要的所在,天下形势已经截然不同了!
然而,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他却是直到现在才从马吉翔这个家伙口中得知,想来实在讽刺。
或许,正是因为孙可望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特别封锁了安龙府的消息来源,为的就是防止他产生别的什么心思。而接下来马吉翔的话,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微臣在贵阳时听闻秦王已经派出了使者,代陛下册封会稽郡王为越王,以酬此盖世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