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叔,让我把话说完嘛。”
深知王江是一番好意,陈文也是摇头笑了笑才继续刚才的话说道:“某记得,唐时盐税,占税收半数,宋时的盐茶亦是如此,国朝工商业赋税税率极低,是时候改一改了。”
明朝的工商业税赋,平均算来,与粮税的三十税一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工商业暴利,远胜正税,保持如此低的税赋,手工业和商业发达,到了明末的时候已经丝毫不逊于南宋,但是明廷却不光是没钱养兵,反倒是还把老百姓给逼反了,也是世所罕见的。
陈文决定提高工商业税率,这是正理,只是王江对此却是有些犹豫,沉吟了片刻才对陈文说道:“辅仁,我知道你是不怕那些士绅、商贾的,但现在还是以北伐为重,江浙的稳定是第一要务。”
王江的意思很明确,为了一时的稳定,暂缓税率提高政令的公布和执行,这对陈文也是有着很大的诱惑力的,因为不出意外,今年,也就是永历十三年陈文就要起兵北伐的,以着满清如今的实力,能够将其击败的话,也就是一年的功夫,确实不是不能考虑。
然而,陈文却摇了摇头,这个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联系到如今的情势,以及他想要的那个新时代,这个险也是值得冒上一次的。况且,现在江南士绅刚刚遭逢了沉重的打击,陈文自信也是有这个威望来压服所有反对者的。
“辅仁你要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情?”
陈文心意已决,王江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竭力协助。二人共事多年,陈文对王江太过熟悉,不过他此番却并不只是让王江前来主持加税的,至少不仅限于此。
“长叔,这么说吧,现在地盘大了,齐王府原有的职权已经有些不敷使用了,而且北伐在即,我也不可能一边举兵北伐,一边还要处断各省报上来的政务,这是不现实的,所以要把行政体系进一步整合和调整。这一次叫你回来,便是有一个等同于户部尚书的职务,还要劳烦长叔的大才,为我江浙王师主持财政大计。”
陈文所言,王江只是能够理解,原本只有浙江和江西两省的时候,一个省由孙钰负责,一个省由他来负责,但是随着占领区的不断扩大,现在已经有七个省九个巡抚辖区,大批的高级文官被派遣到各地,他们直接向陈文一人负责,可是这么大的区域,尤其是陈文举兵北伐之后,这样的统治方式就显得有些不敷使用了,必须在南京建立起一套新的班子来统一管理。
只不过,此前的几年,陈文一直没有这么做,其原因中很大的一部分是明廷并没有授予他相应的权利。陈文这个齐王只是负责这几个省的军务,没有权利插手地方行政,至少从名义上是这么回事的。
“辅仁,你真的想清楚了?”
“是的。”
陈文很清楚王江所指,不过他一直等待的时间节点已经快到了,尤其是西南数省的形势,以及满清新军的扩编,更是驱使着他下定决心。
“那么辅仁准备给我留下的这个官职叫个什么呢?”
明廷没有授予陈文足够的权利,陈文既然依旧奉明廷为主,那么相应的避讳也是要有的。王江深明其意,陈文听了也是哈哈大笑。
“财政部长,怎么样?”
“财政部长?”王江品味了一番这个词汇,却是一脸的促狭,继而笑着说道:“听着实在没什么深度,还不如叫度支部尚书呢。”
王江此言,陈文也是放下了心来,这是官制的调整,也是政治上的表态,张煌言此前已经被他用驱除鞑虏的大义暂且留下,但是对于其他人的心思,他有所预料,但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不过有了王江此番,他也算是放下了心来。
“度支部是个好名字,但是尚书二字可是不敢用的,我可没有为朝中的那些御史们写奏章提供材料的打算。”
“辅仁也有怕的?”
“怕到是不怕,就是今年准备北伐了,总有一群乌鸦叫实在不怎么吉利。”
此言既出,二人也是相视大笑了起来。汉代时御史台外柏树很多山有很多乌鸦,所以人称御史台为乌台,有了乌台,那么身在乌台办公的御史们也就都是乌鸦嘴了,倒也是附和他们的身份定位。
陈文一向不喜欢空谈之辈,他宁可要监察司的那些为了官位去监督他人的酷吏,也不愿意去用那些嘴炮御史。别的不说,一个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创造政绩,辛辛苦苦的调查取证,而另一个,尤其是明末的御史们,风闻奏事,空谈成风,这个时代很大程度就是被空谈耽误的,自然也引不得陈文的好感。
正事谈过,笑话也笑过,陈文喝了口茶水,王江却想起了件事情,直接向陈文问道:“辅仁,完勋之女与太冲之子的婚事,我记得是定在一个月后是吧。”
王翊的女儿和黄宗羲的儿子的婚事,定亲很早,甚至王翊死后陈文在第一次与黄宗羲会面时也曾谈过。由于黄宗羲的儿子太小,这桩婚事迁延至今。所幸的是,以着如今的局面,王翊的女儿不用在面对被逼嫁与他人而毅然自裁的命运,这也是陈文最后能够报答王翊当年的知遇之恩的事情。
“是啊,下个月二十一,我也该去见见那位海内鸿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