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实力,朝廷从失了江南以来,就是处在劣势之中。弱势的一方,总是更加艰难一些,当年老汗和先帝在世时,尤其是老汗的时候,咱们几乎是每战必胜,可还是只能被限制于辽东一隅之地。若非是关内大乱,崇祯胡乱用人,咱们只要败上一次就是万劫不复。”
“郑亲王所言甚是,现在朝廷起码还有直隶,还有山西和陕西,还有辽东和南北高丽,更有漠南蒙古的作为依仗,总比当年要强的。此番只要是新军得胜,总还是有机会翻盘的。”
各地的战况通过骑兵从各处送抵御营,军议的内容便是不断的在沙盘和地图上推演。这是刘成当年在金华时学来的,虽说还很粗糙,需要注意的方面、需要运用的科学技术大多是一无所知,即便是运用到的也多是在京城里与那些耶稣会修士学来的,但比起清廷原始的推演,却还是更胜良多。
论土地面积,清廷如今依旧是优势的一方,但说到人口、经济总量、动员能力、库存以及军队数量等方面,就完全无法与江浙明军相比了。济度与多尼一唱一和,也是稍加安慰,不过依仗新军的道理还是对的,迅速平定吴三桂叛乱时新军表现出的战斗力更是让他们对于这等欧陆战法满怀信心,尤其是这还是欧陆如今最为强大的战法。
然而,他们的对手,江浙明军从来不是好相与的。当年洪承畴编练西班牙方阵,用的也是甘陕绿营的精锐部队,结果左手跳弹射击、右手掷弹兵突击,陈文一战就将东南经标打回了原型,就连棱堡在他面前都是纸糊的一般。如今即便有了莫大的信心,也同样会为此而担忧。
“线国安那个奴才送来折子,说是浙匪的骑兵用了两种战法,一个鳌拜见过,说是闯贼的三堵墙,而另一个则是关宁军的战法,他们的火铳比三眼铳的射程强过太多,甚至比骑弓打得都远。一阵射击过后就直接扑上来肉搏,很是打了线国安一个措手不及。”
江浙明军的战法千奇百怪,而且总是在不断的进化,淮北和河南的存在,对于清廷而言也是对北伐军战法的试探,有了准备才好作出相对的应对。
顺治把话题提出来,三堵墙还在其次,毕竟那只是闯贼余部的作为,关键还是火铳骑兵。既然如此,负责骑兵的鳌拜便对其言道:“皇上,奴才以为,火铳骑兵没什么大不了的。线国安那个奴才不过是吃了对此没有准备的亏,现在知道了,调整一下即可。”
“鳌拜说的没错,关宁军咱们八旗又不是没打过,游骑凑近了骗三眼铳开火,或者直接冲上去肉搏,骑在马上射箭的命中都受影响,更别说是火铳了,没什么可怕的。”
鳌拜如此,屯齐亦是如此,顺治瞥向刘成,后者对此也表示了认同,便放下了心来。当然,江浙明军不是关宁军,没有那么好欺,但是战法的原理没变,应对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说过了骑兵,又谈及步兵。江浙明军一向是以步兵方阵闻名于世,清廷从永历四年开始就一直吃亏,亏到现在已经是灭族大祸就在眼前的局面,自是不可不防。
不过根据线国安的汇报,西路军的两个师的步兵依旧是以空心方阵御敌,长矛手的比例据说是下降了,但是比之新军也不占优势,更何况古斯塔夫方阵也从来不只是火器比例更高了那么简单,关键还是在于对火器的利用率上。
“现在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浙匪的燧发火铳,他们的射速应该比新军要快,不过问题也有,就是发火率上面不稳。朕问过汤玛法,泰西那边据说早有燧发火铳,但是因为造价昂贵、发火率过低、对于军队战斗力的提升甚至还不如成行的火绳火铳等好几个问题而未能得到普及。现在就算是泰西的军队,也都是新军这般的火绳火铳。除非下雨,新军应该不会吃亏。”
说到下雨,参加军议的众人纷纷是会心一笑。下雨的时候,火铳的发火率由于空气潮湿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弓箭更是要注意弓体受潮。对于如今的北伐军和新军来说,除非突然下雨,否则双方都是会默契的高挂免战牌的。更何况,这是在北方,如今已经快进冬月了,指望下雨,还不如指望下雪来得实际一些。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清廷很清楚,陕西平叛,新军展现了实力,也暴露了一些东西出来,只是不知道陈文到底能够吃透多少而已。相对的,江浙明军这几年作战,用的还是旧有战法,可是根据情报显示,似乎战法的改良也没有停下。
由于监察司的存在,他们对于改良的了解微乎其微,如今靠着线国安那场战败,倒是也看出了些端倪。分析过后,清廷依旧是赢在一手骑兵数量优势和一手新军的战法,有了这个认识,也算是稍微放下一些心来,需要做的无非是等待而已。
军议进行了一上午,下午新军还要继续操练,顺治也要巡视武卫右军。这些天走下来,感觉这五支新军最强的还是禁卫军,其次的却不是另外三支随他南下的新军,反倒是武卫右军,由此可见刘成还是很有能力。
估摸着暂且没有什么事情了,顺治准备散了军议,再与鳌拜和刘成再行商议一下,便去用饭。岂料散会的话刚刚说出,一份加急奏报送到,顺治看过之后,脸色登时就是一片惨白。仿佛,这天已经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