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国公府某处,不可名状之地牢内,关押着府邸的重要“客人”,当然这里和寻常的州狱不同,环境卫生通风良好,而且服务周到,地板一日一小扫,五日一大扫。
地牢,在许多高门大户宅院里寻常可见,至于各地豪强坞堡里更是不可或缺,专门用来对付各种不听话的仆人、佃农、刁民还有各色人物。
爱民如子的宇文使君,向来反对豪强私设刑堂动用私刑,为何其府里会有地牢?这是个哲学问题,不在寻常讨论范围内。
李圆通被五花大绑,捆在一处牢房内的水平木板上,他的嘴里塞了东西,能呼吸但就是不能嚼舌自尽,但对于不愿苟活的人来说,这都无所谓了。
不就是严刑拷打么?想让我供出相关人员还有落脚点?休想!
此次行动,李圆通在离开长安时已经写好了遗书,把家里的后事也安排好,作为杨府的老人,只要不触犯禁忌,当年的郎主、如今的陛下会照顾好他的家属。
没能救出杨丽华,甚至连一面都没有见到,李圆通只叹天意难违,再周密的计划,实施起来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他原以为能够成功,结果还是输了。
输在哪里?
李圆通曾想过会在进入府邸时,和真的宇文温打了个照面,导致功败垂成,可如今看来不是这个问题,那个匆忙撤离的尉迟氏,说明宇文温应该还没回来。
否则以宇文温狡诈多端的行事风格,不可能出现如此破绽。
“所以我是输给一个妇人么?”
他苦笑着摇摇头,事情的脉络大概猜了出来,假宇文温的身份还是被识破了,按着对方布置的情况,搞不好当晚就已经露陷。
李圆通对假宇文温身份是怎么露陷的没有兴趣,事已至此,他的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人生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他,是杨府女仆与人私通后的私生子,生父是杨府护卫李景,一开始不承认这孩子是自己的种,所以李圆通那时是杨府的下人们帮忙拉扯大的。
不对,是有了老郎主的关心,才有人敢帮忙抚养这个私生子,长大后父子相认,但李圆通对杨府的感情要深过父子之情。
李圆通陪着杨府大郎君杨坚长大,作为随身侍从,经历了数十年风雨,又看着小女郎杨丽华长大,如今却没能把杨丽华从魔掌里救出,没脸回去见昔日的郎主、今日的大隋天子。
回首往事正恍惚间,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李圆通知道接下来大约是要动刑,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一会只要口中之物去掉,就嚼舌自尽免受苦楚!
先前在后院死战,李圆通热血涌上心头只想和对方同归于尽,如今想来还不如挥刀自刎快活些,所以想着亡羊补牢死个痛快。
脚步声在牢门前停下,随即有人打开牢门进来将李圆通躺着的木板摇起,他正要演戏准备“招供”,以骗得对方把堵口之物去掉,可看见面前之人后,惊得目瞪口呆。
面前站着的几个人,杨丽华就在当中,面色哀伤。
“呜呜呜呜!”
李圆通奋力挣扎着,只是绳索捆得很紧根本无法挣脱,捆着他的木板摇起来后,其他人都离开牢房,只留下杨丽华和一名瘦弱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上前将李圆通嘴里的东西拿开,得了自由的嘴巴没有嚼舌而是奋力喊着:“公主!”
“李伯...”杨丽华凄然一笑,“没想到,是李伯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