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新笔趣阁>历史小说>逆水行周> 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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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1 / 2)

“上弦,上弦!”

掩体里,弩手大声呼喊着,四名士兵奋力拖动一根粗硕的麻绳,麻绳是从上弦器里所引出,而凭借着上弦器,四名士兵就能够较为轻松的给三弓床弩上弦。

三弓床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大弓组合而成的大弩,弩臂如床榻,可发射和长矛尺寸相仿的巨箭,是山南军队率先投入实战的大型弩。

三弓床弩若发射如同长矛的大箭,其射程能轻松超过六百步,但没有上弦器的帮助,要想给三弓床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起初,三弓床弩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唤作“八牛力之拖曳式三弓合一绞车弩“,后来简称“三弓床弩”或者“八牛弩”,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给三弓床弩上弦不轻松。

虽然不至于真要用上八头牛上弦,但上弦所需人力也确实不少,然而自从有了上弦器,这就不是大问题,将近十年来几经改进之后的上弦器,越来越省力。

上弦器的构造一般人不太清楚,操作三弓床弩的弩兵知道里面的结构叫做“滑轮组”,有这些“滑轮组”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省力效果。

刺耳的咯吱声中,三弓床弩上弦完毕,一名弩兵小心翼翼捧起个瓦罐正要往箭槽里放,就在这时掩体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巨响接踵而至,气浪吹得掩体开始颤抖。

那是一颗轰天雷在掩体附近爆炸,掩体内那名弩兵身形不稳,眼见着就要失手将瓦罐打翻,旁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他扶住。

“小心些!这玩意若是烂在此处,可不能待人了!”

“对不住,对不住...”

“别啰嗦了!快装上去!”

弩兵们忙而不乱,按照规定步骤完成三弓床弩的发射准备,掩体外又传来爆炸声,顶棚落下些许泥土,但他们没急着发射,而是按流程再次检查一遍有无疏漏。

检查完毕,弩兵摇动把手,调整着床弩的方向,对着掩体窗口外看到的目标,借助简易标尺,他们把床弩仰俯角度调好,然后点火。

瓦罐上的绳捻被点燃,弩兵搬动机括,只听“嘭”的一声,瓦罐带着火苗窜了出去,一开始只是个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黑点,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火。

然后击中两百步外一座高大的云梯车。

瓦罐破裂,燃烧的精制火油将云梯车点燃,几个被波及的士兵化作火人,哀嚎着坠落地面,其他车上士兵奋力投掷水囊想要灭火,然而精制火油烧起来后并不怕火。

火势越来越旺,云梯车上搭乘的士兵纷纷撤离,高大的云梯车很快化作火炬,片刻后分崩离析,然而还有更多的云梯车在人力推动下向悬瓠城墙逼近。

不是一辆、十辆,而是数十辆。

官军用投石机攻击悬瓠城墙,昼夜不停,持续了五日,眼见着悬瓠城墙大致完好,随即开展血腥的攻城战,无数云梯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同样数量众多的投石机掩护下,从东面着悬瓠逼近。

悬瓠守军使用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停向外抛射石块、火焰弹,但面对如潮的敌军,石块和火焰弹如同投石入海,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四面八方都是攻城方的投石机,而逼近城池的云梯车,集中一处从东面而来,悬瓠为自北向南的汝水左右汊包夹,此时东侧汝水支流所形成的护城河已被填平。

填平护城河的除了泥沙,还有尸体。

城头上号角声起,位于城墙下羊马墙内的安州军弓弩手纷纷经由城门撤入城内,羊马墙历经数日的血腥争夺,此时已经残缺不全,墙外到处都是尸体,地面已为鲜血染红。

据守悬瓠的安州军,凭借护城河、护城尖垒以及尖垒之间的羊马墙,顽强阻击敌军数日使其不能直接攀城进攻。

直到昨日,敌军填平护城河,不惜代价突破至羊马墙,白刃战之后羊马墙破坏大半,唯独护城尖垒依旧耸立,没有一座尖垒在绵延不绝的石雨攻击下彻底毁坏。

它们如同一座座崩裂却大致完好的礁石,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海浪。

人力推动的云梯车,很快穿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在承受了火焰弹的袭击之后,未着火的云梯车忽然加速,向着面前一座座尖垒冲去。

城头射出无数火矢,簇拥在云梯车旁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挡箭,青壮们咬紧牙关奋力推车,云梯车冲到尖垒侧翼,放下上端活动云梯搭在垒上,先登们随即借助云梯向尖垒攀爬。

安州军在悬瓠城墙外突击建起来的高垒,和常见的城防设施“马面”不同,形状为三角形,尖头向外,因此导致要攀垒进攻的敌军,必须在尖垒两侧搭云梯。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侧面,被城头弓箭手候个正着,而他们的背面,又暴露给另一侧的尖垒守军,悬瓠城外的护城尖垒,就是为达成如此目的而建造出来。

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棱堡,穿越时空出现在悬瓠,由土法水泥加上竹篾所构成的“竹筋混凝土棱堡”,不是投石机和黑火药轰天雷短时间内所能够彻底破坏的。

在没有完整攻城体系的时代,棱堡配合火炮,可以变成一个顽强的刺猬,足以让来犯之敌崩掉大牙,虽然火炮并未出现在这个时代,悬瓠的“棱堡化”程度不算高,但依旧足以让攻城思维局限在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觉得棘手。

悬瓠城头,无数弩兵正在弯腰转动绞盘,给铁臂绞盘弩上弦,借助着掩体的保护,他们能在敌军弓弩手疯狂放箭的情况下,好整以暇的上弦、瞄准。

攀爬云梯准备登上尖垒的敌兵,其侧翼暴露在这些弩手面前,他们如同打猎般平端绞盘弩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

箭矢离弦那一瞬间,强劲的后坐力让弩兵身体微微后仰,弩箭射中了七十步外的敌兵,铁制的箭镞轻而易举刺破对方铁甲,直接没入其左肋。

些许鲜血溢出破口,即将率先登上尖垒的勇士,全身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双腿一软随即向下坠落,身后几名同伴相继中箭,陆续坠落地面。

尖垒上,一名身着重甲的安州兵手持长斧转出掩体,奋力将勾在垒壁的云梯铁钩砍断,就在他换上铁叉想要将云梯推开时,一阵箭雨袭来。

虽然身着重甲,却无法挡住垒下弓箭手们近距离射出的破甲箭,安州兵口吐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冲过来的同袍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身体前倾,向垒下坠落。

此情此景,在悬瓠东侧城墙外不断上演,不断有云梯车靠向城外尖垒,不断有弓弩手在敌我双方的对射中中箭倒地。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进攻悬瓠的朝廷大军,兵力逾十万,而守城的安州军连带后续援军,加上投降的豫州军以及被征发守城的百姓,人数能否过万还不一定。

这也是朝廷大军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要奋力攻城的原因,号角声再度响起,新一拨攻城队伍投入战斗,不顾城中投掷出来的石块和火油弹,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向城墙和尖垒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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