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丈沟北,夜袭不成反被包围的队伍,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收缩结阵,背靠五丈沟摆出了半圆形的阵型,宛若一轮残月。
本来应该冲入敌营大开杀戒的骑兵,奋力疾驰杀敌,为己方结阵争取时间,待得阵型已成,便纷纷撤回阵内。
刀盾手顶着盾牌组成盾墙,形成残月的外弧,其他士兵手持长矛在盾墙之后,又有弓箭手不时向外放箭,尽可能延缓敌人逼近的速度。
背水列弧阵,此阵名为“却月”,据说为晋末刘裕所创,当时刘裕率领晋军北伐,在黄河北岸设却月阵,两千余晋国步兵,杀伤数万魏国骑兵。
晋军的却月阵,以车阵为外缘,后背所依的黄河上,是己方水师战船,而此时的却月阵,只能依靠盾牌为墙,后背所依的河流上,却是敌人的战船。
船上士兵见着不速之客于北岸结阵,后背大开,便弯弓搭箭要将其射得人仰马翻,未曾料固定船只的竹蒿折断,脚下船只忽然剧烈晃荡,似乎有人潜于水中奋力摇船。
有士兵猝不及防之下落水,被水中之人抓住往河底拽,因为身着铠甲负担很重,挣扎了几下便溺水身亡,而有的落水者则被人抓住然后一刀抹脖子。
突如其来的水中之敌,让船上士兵有些慌乱,拿着长矛向水里乱戳,只见些许血迹浮上水面,但落水的人更多,水中乱成一锅粥。
南岸草丛中忽然冒出许多人影,向着水面战船放箭,与此同时北岸却月阵里也有弓箭手向战船放箭,南北夹射,水中又有人搞乱,战船上的士兵伤亡惨重,船队瞬间损失大半。
水军失利,无法截断来犯之敌的后路,坐镇大营的侯莫陈琼立刻调兵遣将,大量骑兵经由大营南侧浮桥渡河抵达五丈沟南岸,随即沿着河岸向东疾驰,要从陆上截断敌军南逃之径。
侯莫陈琼为了将来犯之敌一网打尽,做了精心布置,不但早就打造小型战船,要在水上截断对方退路,同时还安排骑兵随时准备渡河,在南岸拦截溃兵。
所以骑兵们早已准备就绪,反应速度很快。
出击的骑兵不一会便抵达南岸,向着突然出现的敌方援兵逼近,正要冲击之时,当面迎来数百步兵。
步兵手持团牌、短刀,又有人拿着带勾长矛,以松散队形迎向策马疾驰的骑兵,其后有弓箭手放箭掩护,即便整体人数不占优也悍然不惧。
步、骑很快接战,步兵或左右跳跃、或以牌遮身就地一滚,避开骑兵戳来马槊,以勾矛戳、勾骑兵,或用短刀砍马腿,打得骑兵人仰马翻、伤亡惨重。
与此同时,有士兵用便携式车载搭桥装置向北岸抢搭浮桥,看样子是要接应北岸以却月阵据守的友军南撤。
火光闪烁间,这一企图让通过千里镜观察战局的侯莫陈琼注意到,他再次调兵出击,由浮桥渡河抵达南岸,要将敌军的后路切断。
与此同时,令北岸兵马全力进攻,要将正在负隅顽抗的敌军歼灭。
本就有人数优势的设伏队伍,听得大营鼓声催促,又见敌军阵内竖起大旗,上书“宇文”二字,不由得热血沸腾。
主帅已经当众宣布,若得敌帅宇文温首级者,朝廷必封国公,食邑万户,封妻荫子,如今宇文温就在面前,富贵唾手可得,谁能不动心?
骁勇之士们呼喊着向盾墙冲击,冲在前排者盾墙间隙刺出的长矛捅翻,第二排、第三排的同袍继续奋勇向前,投掷出所剩不多的轰天雷后,接连撞阵。
要破盾墙,轰天雷不够大斧凑,也可用铁钩、铁爪去扒,而对于准备就绪的伏击者们来说,用来破盾的大斧、铁爪、铁钩早已准备了很多。
却月阵的外缘不是马车而是盾墙,人力便可扯动,看起来严密的盾墙,在将士们不计伤亡的冲击下纷纷崩塌,火光之中,却月阵渐渐崩溃。
秋风大作,赤炎张天,裹挟着热浪的大风在战场上空回旋,带起厮杀声直冲天际。
欢呼声起,却月阵如同重伤不治的猛兽,临终前发出一声哀鸣,随即全线崩溃,破阵成功的将士红着眼奋勇争先,要活捉敌军主帅宇文温。
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又是一阵,那是长枪猬集如林的长枪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