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东京司会元岩一边听着佐官的讲解,一边拿着放大镜,在一张巨大的舆图上看着细细的线条,想要缕清市舶司的贸易思路。
市舶司,是刚成立不过两年的机构,管理市舶事务(主要是收税),市舶使一职,实际上是“浊官”,如果可以,元岩是坚决反对设立市舶司的,因为这是“与民争利”。
但市舶司还是出现了,短短两年时间,政绩斐然,不仅为国库增加了大量收入,还为京城输送了许多海外奇珍异宝。
而随着市舶使、豳王宇文温就任洛州总管、东京小冢宰,原亳州司会元岩,改任东京司会,继续盯着豳王,牢牢掌握财权。
故而时不时的对账,就成了元岩的日常职责,本来这事情做起来不是很麻烦,但问题是他还要监督市舶司的收支账目,这就导致工作量大增。
市舶司如今已不单纯管理市舶事务,不是单纯的收税,而是参与到海贸中去,组织船队到东海、南洋诸国进行贸易,收、支涉及的金额(多半是实物)极其巨大,核对起来任务十分艰巨。
虽然元岩的手下增加了一倍,但元岩觉得还是很吃力,因为海贸涉及的领域闻所未闻,他以前从没有经历过。
君子耻于言利,所以向来以作“正人君子”为人生目标的元岩,实际上对于经商不是恨了解,但职责所在,他不得不“言利”,然而市舶司的贸易是在茫茫大海上进行,这让元岩有些迷茫。
海上贸易和陆地贸易有些不同,海船出海,要靠风来推动,所以得等风信,还要看洋流。
不是说茫茫大海可以随便航行,因为一不留神,海船就会被巨浪或者风暴摧毁,或者被洋流带到别的地方去,从此杳无音信。
故而,航海讲究的是沿着航线航行,这航线是固定的,有时候不是在舆图上两点之间画一条直线就能成为航线,最明显的例子,是从琅琊到耽罗的航线。
一年多以前,市舶司在琅琊港组织船队,浮海远征东海之上的耽罗岛,走的航线类似于直线,也就是从琅琊港出发,直接横渡黑水洋,抵达东南方向的耽罗岛。
在一望无际的黑水洋上如何辨别方向、准确的抵达耽罗岛,这个问题暂且不论,就说这条航线,实际上危机重重。
据说东海深处洋流变化无常,时常有“滚涂浪”,船只一旦遇上,要么寸步难行,要么被海浪裹挟着打转,滞留数日都不得脱困。
所以,市舶司对耽罗岛用兵,走直线横渡黑水洋去耽罗,风险很大,稍不留神就会全军覆没。
也正是因为如此,正常的航线,应该是在琅琊港出海后北上,过成山角,向东北驶入高句丽/百济沿海海域,然后折向东南,走沿海航线抵达耽罗。
当年百济驻军耽罗岛,其水师的注意力都在沿海,没想到周国的水师竟然横渡黑水洋,故而猝不及防之下大败。
然而打仗时可以冒险,做买卖时就不能这样,因为一旦有一次倒霉,那就会让海商血本无归。
故而如今市舶司的贸易船队前往耽罗时,很少走直线,而走的是另外一条航线,这种航线叫做“贸易航线”。
同理,市舶司组织的其他贸易船队,走的航线同样叫做“贸易航线”,其中多条有别于传统的航线,都是最近新开辟的。
元岩要核查市舶司的账目,至少得对这些航线有个大概了解,否则就搞不清对方盈利来源,甚至连自己是否被骗都搞不清楚。
市舶司的海贸区域,大致分为南北两块,称为“北洋”、“南洋”,两个海域内,如今已经规划好了固定航线,而南北两个区域,又有单独的航线连接。
市舶司会颁发“贸易许可证”,严格规定“注册”海船的贸易范围,一旦发现越界贸易,会加以严惩。
而贸易范围,就分“北洋”、“南洋”。
北洋海域的贸易航线,大致呈现一个三角形;同样,南洋海域的贸易航线,也大致呈现一个三角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