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记着宇文温睡在自己和陈媗中间,如今却没了人影,会是去哪里了?
见着外间有灯光,张丽华琢磨着宇文温在挑灯夜读,于是躺下睡觉,然而怎么都睡不着。
陈媗不知道建康会发生什么事,但张丽华知道,她按照宇文温的要求,给宦官李善度写了一封信,还将自己的随身玉佩交给对方。
宇文温这么做,当然不是为她牵线搭桥和陈叔宝及儿子陈深、陈庄联系上,不仅如此,宇文温还问出了陈叔宝与萧摩诃夫人安氏的奸情,可想而是在策划着什么。
张丽华不光长得漂亮,还很聪明,能猜出宇文温即将对陈国动手,而且是直接对陈叔宝动手。
一旦陈叔宝出事,陈国必然乱成一团,宇文温就会趁机把局势搅得更乱,以便渔翁得利。
而把她和陈媗当做礼物送人的孔范,会被宇文温借刀杀人,从此,两人私下勾结的事情,恐怕就没多少人知道了。
过河拆桥,好狠;借刀杀人,好手段。
想到这里,张丽华忽然一惊:她和陈媗,也知道宇文温和孔范勾结的事情。
宇文温,不是一个会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的人,这一点张丽华看得很清楚,王妃和几位侧室都貌若天仙,她和陈媗相比之下,不算出众,如果哪一天....
想到这里,张丽华哪里还睡得着,她为宇文温所占,历时两年肚子都没有动静,虽然陈媗也没怀上身孕但胜在年轻,有得是时间,她却不行。
现在,宇文温对她很感兴趣,但总有一天会厌烦,届时她若还没有一儿半女,恐怕情况不妙。
张丽华再次起身,下榻之后在地上凌乱的衣物里挑拣了一会,穿好之后走出去。
房里很暖,所以张丽华虽然衣着单薄却不怕着凉,转到外间,果然看见身穿睡袍的宇文温坐在书案旁,待得张丽华看见对方在做什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此时此刻,宇文温正就着烛光擦拭一把佩刀,刀锋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大半夜的不睡觉,独坐擦刀,宇文温的行为让张丽华觉得有些渗人,此时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思索片刻,便低声问道:“大王?”
“嗯?起来了?”
宇文温看向张丽华,笑了笑,示意对方过来。
张丽华坐在宇文温身边,问:“大王何故如此?”
“长刀夜鸣,真是让人血脉贲张。”
“啊?”
“宝刀夜鸣,是等着痛饮鲜血....”宇文温说完,张丽华脸色一变,不敢接过话茬。
她当然不好说这个话题,不过宇文温不在乎,收刀入鞘,随后让张丽华垂足坐在榻边,他则躺在对方腿上,以膝为枕。
两人四目相对,张丽华有些手足无措,生怕宇文温看出她的心思,正纠结间,却听对方问:
“会唱《玉树后庭花》么?”
“妾会的。”
“唱来听听。”
“是。”
张丽华说完却有些迟疑,《玉树后庭花》原是乐府歌,陈叔宝为其填词,其意境好像不太适合宇文温这样性格的人。
但她可不敢违抗宇文温的意思,随后轻启朱唇唱起来:“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张丽华的歌声婉转,宛若山涧溪水流淌十分好听,这首歌她为陈叔宝唱过不知多少次,自然熟得不能再熟。
就在她唱完“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之后,宇文温忽然说道:“人有祸兮旦福,若....那两人有个三长两短,寡人许你每年祭奠。”
那两人,当然指的是陈深、陈庄,张丽华闻言一愣,随即双目通红,捂着嘴低声抽泣,些许泪水落在宇文温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