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的上午,殿内,一名宦官小心翼翼打开木匣,将一卷书法作品拿出,然后小心翼翼将其展开,固定在一个特别的装置上。
这个装置看上去像是两块长方形画板并联在一起,上有奇怪的机括,而这幅书法作品固定好之后,又有技术员拿来一张带网格的薄纸,盖在其上。
殿内点着许多蜡烛,所以光照不错,技术员戴上眼镜,几乎是趴在那画板上,小心翼翼操作着机关。
宇文温背着手站在一旁,宛若监工一般看着画师工作,杨济也站在旁边,同样紧盯着画师,又时不时看看上方那块夹着白纸的画板,只见其上渐渐被联动装置“画”出笔迹。
“临摹机”,可以将书法作品“复制”的机器,结构精密、复杂,操作起来十分麻烦,却能以百分百的“临摹度”,将目标作品“描”到白纸上。
如此一来,一些传世之作,就可以批量印刷足以以假乱真的摹本,让天下的文人雅客可以一睹名作的风采。
若看不懂不要紧,还可以购买名家编著的鉴赏详解,足以让土包子们知道为何名作会是名作。
当然,现在技术员正“临摹”的作品,对于天下文人来说可是如雷贯耳,一旦制版成功,求学社靠着出版“摹本”,就能赚许多钱。
正是因为这是名作,作为求学社大东主的宇文温,必须现场监督技术员工作,绝不容许那书法作品有一丝出意外的可能。
这可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啊!破一点我就要发飙!
宇文温如是想,盯着画板上的兰亭序,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这宝贝可是他用了非常规手段,甚至动用了鸦片才弄到手的。
他不通书法,但知道《兰亭集序》是无价之宝,所以,拿到手后,谁也别想再从他手里拿走。
陪在一旁的杨济,看着这千古名作,同样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
晋永和九年三月初三日,时任会稽内史的王羲之与友人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人在会稽山阴的兰亭雅集,饮酒赋诗。
王羲之将这些诗赋辑成一集,并作序一篇,记述流觞曲水一事,并抒写由此而引发的内心感慨。
这篇序文就是《兰亭集序》,也是王羲之的书法作品之一,在后世有“天下行书第一”的赞誉,后世但凡学习行书之人,都会倾心于兰亭不能自拔。
杨济便是其一。
但世间却无《兰亭集序》真迹,全都是摹本。
真迹的下落众说纷纭,主流的看法是,《兰亭集序》被对之爱不释手的唐太宗李世民死后带进了棺材,作为殉葬品永绝于世。
杨济“当年”练字时,当然也临摹过《兰亭集序》,可以说对每一个字都熟悉得很,如今见着真迹就在眼前,哪里能不多看几眼。
据传王羲之对自己所写《兰亭集序》也十分看中,作为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所以自晋以来,直到南北归一,世人只只见过摹本,从未见过真迹。
现在,外界传言,是天子使了手段,从王羲之后人手中获得这一书法名作。
这消息很快不胫而走,许多文学之士蜂拥而来,不顾君臣尊卑,请求天子将这瑰宝“适当展示一下”,也让大家了却一个心愿。
向来大方的宇文温,宛若守财奴般死死守着《兰亭集序》,借是肯定不会借的,展示也不舍得。
奈何请愿的人太多,连杨济也厚着脸皮向宇文温请求“一饱眼福”,宇文温见着“群情汹涌”,便让当世公认的书法名家虞世南、欧阳询入宫,分别临摹《兰亭集序》。
两位书法名家见着《兰亭集序》真迹,据说激动得热泪盈眶、手都不住发抖,好不容易才分别完成了临摹,于是有了虞世南摹本和欧阳询摹本。
宇文温便将摹本当做宝贝,时不时拿出来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