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敬武尚不知觉呢,被受命前来的从侍给唬了一跳,她回头一看,黄顶辇子落在那里,辇中的皇帝抬手轻碰了碰唇,嗽了一声……
她跟猫儿似的窜了起来!
随从侍来到陛下跟前,敬武“扑通”一声跪地:“敬武请君父安,祝君父长乐无极。”
“免,”皇帝抬了抬手,“你不惹乱子,朕就长乐。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敬武一愣,直觉很尴尬。
“没,没干什么呀……”
“你趴着吶?”
“我、我瞅瞅,随便瞅、瞅瞅……”
“……”
建章宫仍给了她一种冰透的寒意。
她不敢贴近。
这是君父的建章宫。在她被抛弃在长安陋巷的时候,在她身困上林苑的时候,这建章,以最繁华的姿态,陪伴着君父,陪伴着大汉一步步走向辉煌。
她远无资格立在这儿。
“你看什么呢,也随便瞅瞅?”皇帝调侃道。
“没呢,就是觉得有点陌生。”
皇帝一愣,随即说道:“朕的建章,你也陌生?在敬武眼里,是不是君父也极陌生?”
“不想谈这个——”敬武十分地厉害,十足有勇气与皇帝对着干,她往阶下一坐,道:“敬武没空与父皇说这些……”
“哦?”皇帝挑眉,竟也坐了阶下,与她并肩:“那你来建章做什么?研究朕的石麒麟?”皇帝笑笑,又道:“对啦,今儿怎么没与你兄长一道来……”
“父皇?”她有些怵。
“嗯?”
“能不能……让……她……出来?”
“谁?”皇帝眉色微凛。
敬武屏住呼吸,缓顿,直觑君王的眼睛:“昭台。”吐出这两个字,恍觉周身都轻松了。
皇帝看着她:“你不怕朕?”
君王的眼眸森冷而凝重。
“怕。”她说道。
“那就好。”
皇帝转了头,欲起身。
“可是,敬武不怕死。”
皇帝顿住,僵了僵,深觑敬武:“你是该死。”
她知道她在做什么,触龙须,挑战君王的威严。可她……不忍心弃昭台而不顾。
“陛下,”敬武仰头,不再喊他君父,“在你心里,敬武公主刘思,到底……算什么?”
“朕的女儿,”皇帝起身,一双眼睛望着远外,“你是,朕的耻辱。朕最悔,是生了你。”
她不惊不惧,是超脱的习惯。
已经习惯了君王这般之思。
昭台那位,真是想多了。她怎会防备、小心君父呢?君父若递来一杯鸩酒,她必仰脖饮尽。
眼都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