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喝了一口水,感觉好多了,人也清醒过来,想起做的梦就跟妈说:“做了个梦,到处都是火,热死了。”
我妈笑着说:“好啊,梦里的火是财呢,是不是今天要发财了咱们。”
我没再说话,自己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又躺下去。我妈一看就说:“别睡了,快点起吧,一会儿咱都下地里去,今儿要打烟哩。”
我一听这话觉得整个心都是堵的。
打烟是我整个童年里最讨厌的事,没有之一。
在我们这里有这么几年,几乎每家都种烟叶,因为烟叶的价钱还不错,种一亩地比别的农作物都要卖的钱多,所以从前的小麦下去的玉米改成了小麦下去就是烟叶。
到这个时节,烟叶的杆长到一米多或者两米高,叶片基本四五天就会成熟几片,大人们就会去地里把已经成熟的叶片刷下来,拿回来后要用绳子把他们都吊在一长度相等的竹杆上放到烟炕里炕,炕完后还要拿出来分类,然后扎成一把一把才能去卖。
而我最烦的就是大人们把刷下来的烟叶都码成堆放在地里,我就要进去一抱一抱地收起来抱到烟地外面的车旁边,再放整齐了等着我爸妈把烟叶刷完出来装车。
这整个过程中最最让我讨厌的就是从地的一头穿过浓密的烟叶一趟一趟地来回走,那些烟叶有时候会打在脸上,也会碰到眼睛,一旦碰到眼睛就觉得双眼难以睁开,因为烟上的烟油非常厉害,是辣眼睛的。
比这还讨厌的是大人们为了多一点收成,还在烟地里套种红薯,到了开始刷烟叶的时候,红薯的树叶也长的很长了,红薯藤爬的到处都是,我常常是一边小心脚下不能被绊倒,还要去挡着眼前的烟叶不能碰到眼睛。
到抱着烟叶从地里出来的时候因为双手已经不能用来遮挡,就只有半闭着眼走。
在地中间还会有一些老坟,这些老坟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但是那些老坟的下面常常聚积着一些老鼠,趁人们不在的时候偷吃庄稼。我们到地里刷烟叶的时候显然是打扰到了它们的清梦,所以他们也会时不时出来这边跑那边那边跑这边,有时候直接就从脚面上飞奔过去。
我们家里虽然四个人,但是高峰还是有点小不适合干这种事,所以抱烟的活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完成,每次听说要去打烟自己都狠不得立刻死了以躲过此劫。
我妈看我躺在床上不起来,就走过来说:“咋了,还木过来劲?”
我顺势说:“头疼,坐着就晕。”
我妈说:“这个好办,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能给你治好。”说着弯腰把鞋脱了下来,一手拿鞋一手已经把我的身体侧开,“啪”一声响鞋底结结实实地亲上了我的屁股。
我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去,愤怒在看着我妈。
她却把鞋仍到地上,“呵呵”地笑着说:“灵不灵,就一鞋底就治好了,要是不好,我还多打几下。”
高峰站在一边也跟着笑,被我狠狠瞪上一眼,连忙不说话了,从我妈刚烙好的饼里拿了一张给我说:“哥,吃饭吧。”
我妈看着高峰的样子说:“你看你弟多好,跟芝麻恁大都知道对哥好了。”
我看了高峰一眼,他光着屁股蹲在刚烙好的饼旁边,脸上一道黑一道白的,估计一早上起来哭过或者玩了泥土。身上也是汗津津的,双腿之间的小丁丁几乎要碰着饼。
我走过去把他拉起来说:“妈,你给峰峰穿条裤衩呀。”
我妈斜着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峰说:“你爸的旧秋裤改了两条裤衩都不够你穿的,夏天穿着多费,几天一根裤衩都烂不中了,天冷了穿啥?”
我嘟着嘴说:“我的给他一根,我一根就够了。”
我妈说:“再过几天暑假就完了,你开学了就穿一条裤衩连个替换都木有,还洗不洗?你别管了,我一会把我的烂的给他修修先穿着。”
吃过早饭我妈真的从旧衣柜里找了一条旧裤衩,用针在腰的位置左右两边缝了一下就给高峰穿上了,边穿还边说:“这还是我结婚时候的裤衩,穿多少年了。”
我看着那条颜色已经褪尽,本来该是红色的花朵已经成了苍白,而那个大的腰身因为被针缝上了,皱皱巴巴地围在高峰的腰上,裆里也吊了老长,如果站着还稍微地遮一下,蹲下来的时候,小丁丁照样还是在外面,跟没穿也没多在区别。
高峰看看我,又看看那条裤衩,委屈地说:“我不想穿女哩哩衣裳。”
我妈瞪了他一眼说:“还女哩哩衣裳,有衣裳穿就中了,挑啥哩。”
我爸不知道一大早干什么去了,这时候刚回家看到我们两个围着高峰在说裤衩的事就一脸不耐烦:“快收拾收拾下地吧,都啥时候了,一会儿日头出来天更热了,进去还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