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并没有找到新的桌子,所以我安稳地坐在白小红旁边,虽然有时候还是会不写作业,但是大多时候哪怕是打个小抄也得抄完了。
孙有全被我挤到桌子旁边的过道里,后来老师看不下去了,就让他跟着另一排的人合坐,终于挪开了这个灯泡。
但是我在白小红面前并不敢十分放肆,做什么都谨小慎微,其实心里很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告诉老师她要调换位置。
虽然她在班里学习成绩也不突出,但是她乖巧,基本老师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所以要求下来的事都照着做了,跟同学也相处甚欢,那个见色忘友的老师在班里公开表扬她说:“有些同学虽然成绩不算最好,但是德智体全面发展,团结同学,学习上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其实老师也不是要求你们每个人都考第一,但是你们至少要努力了才行。”说着就指着白小红说:“白小红同学就是你们的榜样,是咱校里的真正的三好学生。”还不忘旁敲侧击地带上我说:“有些同学跟人家坐在一起,觉得不脸红吗?”
我偷眼看白小红,她正低着头,不知是看书还是想事情,并没有因为老师的夸奖而洋洋得意。
自从她坐到这里以后,我的这张桌子就成了全班的焦点,不论老师还是同学都热衷于看这里,而且如果是下课,还有同学会主动过来找白小红玩,女同学也就算了,那些长的歪瓜裂枣的男生也凑过来说话,我常常毫不客气地把他们给哄走,白小红也并不因此而生气,反而助长的我的胆量。
到四年级快要放暑假的时候,我每天都心思不安,考虑着怎么给我爸妈开口说留级的事,关于这件事我和白不红私下里也说过好几回,她是这么说的:“我觉得自个儿学习不好,怕到五年级的时候一点也跟不上,所以想留一级打好基础。”
在我的心里白小红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我换成她的,怕是打死也不会想留级这回事,学校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牢笼,只想尽快毕业离开。但是因为白小红的一再提议,我又心有所动。她每次看到我犹豫不决的样子都会笑着说:“你成绩也不好呀,你跟你爸妈说一下,讲讲道理他们应该会让你留的。”
我无奈地说:“你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主要是木钱,开学我弟弟也得上学了,又要增加开支,我爸妈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供应我们上学太难了。”
白小红就歪着头看我:“你啥都着,为啥以前不好好上学呢,你要是学的好,你爸妈肯定愿意让你上的,就算再吃苦。”
我看着校院外面向远处延伸的路说:“我不想他们吃苦,我想自个毕业了找个事做,好减轻一下他们的负担。我爸老实哩很,老是被人欺负,看着都生气。”
白小红也看着远处说:“那你到小学毕业也不过十来岁能干啥呀,这时候不上学他们可能会更伤心吧。”
我扭头看她,她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垂在眼睑下,又弯弯地向上翘着,一时间竟然看的有些呆了。
白小红向我挥挥手说:“我先回家了,你回去也想想吧。”说完就一溜烟向远处跑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她接触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磁力所吸引,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只想照着她的方向走,反而是离开她以后,那种被吸引的感觉就会随之减轻,并没时时惦记。
我本来还想说送她呢,但是突然想到中午我妈交待我晚上放学快些去地里的事,也就不敢耽搁,转身也向自己家走去。
把书包放在家里后就骑着破自行车往地里赶,到了地里看到我爸和我妈都正在给玉米上药,是一种我们烧饭存下来的秸杆灰,他们说那个放在玉米的头上就没有虫了。看到我就说:“这里有镰和袋子,你拿着去那边红薯地里割红薯叶,一会儿回去喂猪。”
高峰看到我来,一阵风似地刮了过来,殷勤地说:“哥,我给你撑布袋口去。”
高峰现在越来越爱粘着我,已经完全胜过我爸妈了,我一开始以是我从小带着他玩的原因,后来想想我妈也是从小把他抱大的,为什么他不喜欢她呢。有时候问他为什么不跟我爸妈在一起,他就认真地说:“跟着你好玩。”
我带着他趟过好几家玉米地,在一大片长的茂盛的红薯地里把袋子伸好交给高峰,就开始下镰去割,但是虽然手里在忙着割,但是脑子却仍然停留在跟白小红的对话上,关于留级的事翻来过去的想。
跟我爸妈开口自然是很难,但是我自己想着要多一年留在学校也会觉得痛苦,我一开始只想我们两个一起上到毕业然后去城里找个事情做,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白小红一定要留级,还要一直上下去。
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到高峰大叫:“哥,哥,你看你哩手,手啊,手上有血。”
我低头一看,左手拿着红薯叶的手上正在往下滴血,那些血珠从手里的红薯叶上滴到地上的红薯叶,在上面开出一朵鲜红的花朵。
我把镰刀插在袋子里对高峰说:“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路上弄点土上上。”
他没有听我的话,拉着已经装了半袋的红薯叶跟着我往路上走,只是我走的快,他本来就小又拉着重物,脚下也有红薯藤,一走一绊。我到路上的时候,他还在吃力地往地的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