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顾靳原没能第一时间知道,一个原因,航班遇上气流,被迫在某个小城降落,他虽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等他回到北京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撄。
帝都机场,这个点依然是人来人往。
向谨言从他手里接过公文包,本来想说些什么,可看到顾靳原身边站着的乔沐,欲言又止。
顾靳原不着痕迹地淡看了眼,语气轻而浅淡地说:“请便吧,我们不顺路。”
浅浅淡淡的话听不出一丝起伏,只是这言语里面的疏离和拒绝,任谁都能听得出偿。
乔沐也不介意,温温地说了一句再见之后也没再做什么纠缠。
走出机场。
顾靳原将早就没电的手机充上电,第一时间就是翻看着电话记录,生怕错过了什么未接电话。
可翻了半天,也只有翻到公司的,家里的,唯独没有她的。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没关系,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耗着,还在乎着一时半会儿么?
“顾先生,今天……”向谨言犹豫了一瞬,思量着今天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
“嗯?”
就在这时,顾靳原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是顾夫人。
这么晚怎么还打电话给他,可能是因为看到了新闻。
随即接了起来:“妈?这么晚您还没睡?”
顾夫人听他的声音还是好好的当下就松了口气,说:“这不是看到了新闻急的哪里能睡得着,你到哪了?全家现在就你最不让人省心,你哥也是,也不知道前世到底欠了你们什么。”
顾靳原挑了挑眉,静静地听着母亲开玩笑的抱怨,眼角上扬的好生安慰了几句。
没多久顾夫人忽然说道:“阿原,要不你今晚回来吧,妈给你做夜宵,你现在回你那个别墅也冷清得很。这两天老爷子和你爸都在家,老爷子可一直念叨着你呢。”
“太晚了,我现在回去怕打扰你们休息,改天趁我空下来好好陪陪您。”
听他这么说,顾夫人也没再坚持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说:“阿原,我听你乔伯伯说小沐和你是一个航班,你没见着人家?”
他无声地低笑,不过就是一个巧合,在他们看来倒像是什么重要事件。
“妈,您又不是没坐过飞机,这么多人我哪能注意到什么人,都到这个点了您早点休息吧。”顾靳原微蹙着眉,可语气里没听到什么变化。
没聊几句话后,双方就收了线。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指腹揉着发胀的眉心,望着窗外的街景出了一会儿神,眼睛像深不可测的大海,波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会儿向谨言也没再犹豫,直截了当地说:“顾先生,今天下午,您母亲去过半城湾。许小姐今天下去,在那里。”
闻言,顾靳原眉眼一敛,沉默了一瞬之后他忽然对司机说:“回大院。”
他母亲既然见到了初见,可在电话里却什么都没说,还那样有意无意地说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车子朝着半城湾相反的方向驶去。
他把文件和一些资料都交给了向谨言,自己则是回了家。
在这期间他是打过好几个电话给许初见,电话里告知他的是已关系的提示。从阿晟那里得到的消息,她在半城湾没待多久又回了蔚宛的公寓。
顾靳原心里没底,峰眉微蹙着。
他大概猜也能猜到母亲会对她说些什么,只是她的态度会是怎样?曾经顾靳城找了她一次,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那一次,是他们之间最大误会的开端。
他拿捏不准她的态度,这段时间患得患失的不像他自己。
可硬生生地走到了这一步,谁也怨不得。
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然靠近十点,客厅里还亮着灯,顾夫人见到他回来似是没什么惊讶,笑眯眯地说:“给你留了夜宵,吃完早些上楼休息,今天这事儿可把我们担心受怕了。”
顾靳原在母亲身边坐下,笑了笑说:“妈,我又不是小孩子,您还能成天这样看着我不成?”
顾夫人见他还有心思打趣,笑骂了一声后语气忽又沉了下来说:“我也就盼着你早些成家,也没有其他什么念头。对了阿原,你爸今天还提起了你乔伯伯的女儿,那女孩子挺讨人喜的。”
总算是又说到了重点上。
顾靳原不动声色地放下勺子,“妈,您倒是相中了,我只能说缘分还没到呢。”
顾夫人哪里会不知道他又是在四两拨千斤,敷衍回避这话题。
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回房休息前,顾夫人对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阿原,进来你爸身体也不是很好,你可千万别整上次那样的事情来气你爸,可经不起你再这样闹腾一次。”
“我知道。”他沉了沉声,应下。
“你知道就行。”
……
那天晚上顾靳原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无一例外的都是关机。
夜已深沉,他想着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冷静过后顾靳原给许初见发了一条短信,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晚安。
虽然他知道她不会看到,可就是执着的仿佛是在强调着什么。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顾靳原是被短信振醒,是她回复的消息。
一如他发送的那两个字一样简单。
早安。
这两个字仿佛是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心里也不在是那样没底,很快就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里许初见的声音很平静,还带着些晨间的迷糊。
他说了一下昨天自己的行程,而她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还问上两句,简直比平日里还乖巧一百倍。
许初见听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有些好笑,忽然间不知怎么地轻笑着说:“你不需要和我交代这么清楚,毕竟……”
她微微带着些愉悦地声音,在他耳朵里听来是一种奇怪的柔和,他的唇角也在不自觉的上扬着。
“嗯?毕竟什么?”
许初见笑了笑没说话,声音还有些懒懒的鼻音,随意地敷衍了过去。
扯了一堆有的没的之后,顾靳原的语气忽然严肃了下来,“初初,你相信我吗?”
相信他不会让她再受什么委屈,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
电话那头的许初见沉默了一瞬,很久没有作答。
“初初?”没得到她的回答,顾靳原继续试探性地问着。
良久,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很小的一声,却仿佛是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落地生根了一般,上扬的眼尾处出现了细细的笑纹。
之后,顾靳原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直到她嘲笑他话多,才收了线。
……
暮春时分,绵密的细雨将这座城市的浮躁尽数洗去,穿梭在淅淅沥沥的水帘子里,人的心仿佛也能得到沉淀和洗礼。
又是那一间古朴的茶室。
许初见收了伞,在门口沉默着站了很久,直到营业员走过来将她还在滴水的伞收起,她才回过神。
忽然地疾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发梢,长裙被风扬起一抹弧度,檐角的风铃清脆的响了起来,她终于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虽然是上午时分,天色却是灰蒙蒙的,茶室里亮着一盏一盏暖暖的灯光。
一个瘦削清晰的身影坐在逆光的角落,穿着浅色的风衣,修长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抚着茶杯,仍是记忆力儒雅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