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看了一会儿徐弘,缓缓道:“你知道我最嫌麻烦,就该知道你提的人选不合我要求。”
徐弘一急,待要解释。周瑛比了个停的手势,“听我说。”
饶是徐弘万般着急,也只能坐了回去。
周瑛安抚一笑,又道:“首先此人出身世家,规矩多,关系也复杂,其次此人有个万宠在身的贵妃作姨母,有个夺嫡热门的五皇子为表弟。对了,此人还曾是如今在朝堂中一人独大的大皇子伴读。这么多一团乱麻的关系,又兼深陷夺嫡之争的背景,我为何要跳进去自讨麻烦?”
徐弘终于再忍不住,喊道:“但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只对你好!”
这一句话喊出来,屋中霎时一静。
徐弘终于戳破了那张窗户纸,闭了闭眼,终究说开了道:“我知道你不喜男人三妻四妾,也知道你不喜拘束在后宅中,自有一番手段抱负。你我青梅竹马,你该知道我对其他女人向来不假辞色,红颜知己、通房小妾一个也无。至于你在外忙外务,我从未反对,甚至一门心思支持,你该看在眼里。至于我的父母族人,你也知道他们最讲规矩,自有君臣规矩约束。”
“如果……”徐弘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引起她反感,字斟句酌道,“我是说如果我们成了亲,我保证,一切都跟成亲前一样。我不会弄出别的女人孩子碍你的眼,也不会插手你的外务,甚至你还住在熟悉的公主府里,起居一如往常,除了多了我这个房客。而我一向是最省心不过的。”
徐弘这些话,倒也真的切中了周瑛的心理。
在这个跟她隔了千百年朝代的地方,周瑛不曾期待过一个三观相近,心意相通的爱人。这个朝代男人三妻四妾分属应当,就连身为受害者的女人也是这种制度的拥护者。而对于默认一夫一妻制的周瑛来说,这种制度提醒了她外来人的身份,也基本断绝了她找到爱人的可能。
虽然她的公主身份,能最大程度地控制后院干净,但这只是碍于权势,只要他认为身为男人,有几个女人伺候是天经地义,那就绝不会断了偷腥的可能。而这个朝代,也最大程度地为男人出轨提供了方便,什么秦楼楚馆,暗巷私娼……比比皆是。甚至于这种偶尔在花楼应酬一二,并不真正纳妾养宠之人,都可以称得上顾家君子,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一想到有可能跟这种人过一辈子,周瑛都一阵恶心反胃,连出家为尼为道,都考虑过。
不过,徐弘说的却也在理。
只要不成亲,她的亲事就是现成的软肋,供敌人对手攻歼。如果她当真闲云野鹤,什么都不在乎也倒罢了,但在这一次和亲事件之后,她已经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朝代如果不手握重权,那就只能任人鱼肉。既然立誓要手握重权,那么这些个把柄软肋,都最好早早处理掉。
既然周瑛非要选一个人成亲,那么青梅竹马,为人品性、家世根底,她都了然指掌的徐弘,无疑比外头不知根底的人,要好得多。
甚至于徐弘的家世,也并不是问题。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追逐权势,那么徐家的复杂关系背景,也就算不得劣势,甚至用的好了,或许还能起到意外的妙用。
当然,这当中最重要的,还是徐弘的诚意了。
周瑛静静地看着徐弘,良久,终于展颜一笑,开了口道:“好啊,我答应你的求亲。”
徐弘头脑空白了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不敢置信眨了眨眼,狂喜至极,恨不得绕着长安街跑两圈,再从头吼到尾,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徐弘就要娶周瑛为妻啦。
徐弘小心捧住周瑛的双手,表情认真而英俊,“周瑛,你放心,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周瑛一向知道徐弘英俊,很是一些小姑娘的春闺梦里人,但朝夕相处,早让这份美景变得没那么惊艳。但当徐弘低首看她,那闪亮的眸子,飞扬的笑容,仿佛点亮了那一份不世出的君子风华。
周瑛心神一荡,也不由笑了起来,这桩亲事,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勉强。
这边周瑛同了意,徐弘生怕再生变故,当天回去就求见父亲,在书房中一番密谈。
徐国公在翌日早朝之后,就向皇帝请见,诚恳表达了求娶汝阳公主之意,并在话中隐隐提及了徐弘跟周瑛情投意合,两情相愿。
皇帝听了之后大惊,没当即应下,只说考虑考虑,随后就召了周瑛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