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五年二月,龟兹镇,安西都护府。
自从去年九月节度使封常清进京朝见皇帝,安西都护府、节度使府的大小军政事务就落在了节度副使粱宰的肩上,粱宰在节度副使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多年,在夫蒙灵詧主掌安西节度使府的后期,他就已经是节度副使,高仙芝后来者居上,坐上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等高仙芝走了,封常清又走到了他的前途,他粱宰可谓是万年老二了,始终不得寸进。
粱宰坐在原本属于封常清的位置上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忍不住闭上眼睛伸了伸懒腰。以前他总是盯着这个位置,可现在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处理公务,就让他感觉坐这个职位只怕也不是那么好受,坐的位置越高,压力越大啊!
不过,相比内心的满足感和虚荣心,相比坐在这个位置上所带来的权势,一点压力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一个脚步声急促地由外而内,紧接着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大人,大事不好,从长安传来消息,安禄山反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粱宰也顾不得疲惫,睁开眼睛唰的一下站起来,来人是专门负责与派驻在长安的官员进行公文往来的掌书记刘融,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刘融道:“去年十一月初九,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估计是天气原因,信使在路上被耽搁了,今日才把消息送过来!还有,安禄山反了之后,没过一个月就打到了东都洛阳,封节帅奉命率军拒敌,但封节帅所率之兵皆为市井之徒,毫无战力可言,十二月初九,封节帅所部被叛军击溃,再战再败,后来高节帅出任兵马副元素负责讨逆,却被监军边令诚诬告其丢城失地又克扣将士粮饷赏赐,圣上一怒之下下旨把封节帅和高节帅都斩了!”
封常清和高仙芝都被斩了?粱宰内心掀起了风浪,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问道:“这个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下官打开公文看时,旁边有几个书吏也看到了,只怕这消息瞒不住!另外信使送来的书信中说朝廷已经下旨让诸镇节度使率兵进京平叛,估计圣旨过几天就会送过来!”
率兵进京勤王,与叛军干仗?粱宰想想都觉得不靠谱,他只是一个文官,从来都没有独自统兵打过仗,连高仙芝和封常清都被叛军打得溃逃,粱宰不认为自己打仗的本事比得上高仙芝和封常清,如果带兵去跟叛军打,还不是给叛军送菜?
想到这里,粱宰摆手说道:“行了,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诺!”
就在刚才粱宰已经决定了他不会率兵去勤王,除非朝廷明确下旨点名道姓让他带兵前往,否则他不会没事找事,打仗这种事情太过危险,还是留在安西安全得多。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朝廷派来的中使到安西都护府、节度使府宣旨,留下一些必要的守城兵马,其余兵马皆由节度使带领前往长安参与平叛。
粱宰等都护府和节度使府的官员们接了圣旨并打发走了宣旨的太监,却没有任何的动作,这让斥候府果毅段秀实坐不住了,段秀实立即把消息通知给疏勒镇镇守使赵崇玼、拨换城守捉使贾崇瓘等人,联合四镇镇守使和驻军军使一起来到节度使府向粱宰进言要求出兵勤王。
粱宰见军中诸将都来了,只要把都护府、节度使府等上下官员将校们都叫来商议此事。
会议刚开始,全身披挂的段秀实就站出来抱拳对粱宰道:“梁大人,安禄山反贼只用了一个月就打到了东都洛阳,从范阳到洛阳何止千里,这就说明叛军在途中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东都洛阳是坚城,不会被轻易攻破,应该可以抵挡一段时间,再说洛阳与长安之间还有潼关天险,不是那么容易被叛军攻破的,我等还有时间出兵赶到长安御敌,如果拖延下去,一旦被叛军攻破了洛阳和潼关,长安就会被叛军兵临城下,我大唐立国以来,从未被叛军兵临国都啊,我等身为大唐的将军,绝不能容忍这等事情发生,请大人下令出兵吧!”
其他将校们都纷纷站出来抱拳道:“请大人下令出兵吧!”
粱宰把圣旨拿出来当中念了一遍,然后一脸为难地说道:“将军们也都听见了,圣旨上说让各边镇节度使领兵进京勤王,可本官只是一个节度副使,并非节度使啊!再说了,本官只是一介文人,并不精于战阵之事,让本官带兵去与叛军打仗,不是给叛军送菜吗?我大唐边镇又不止我安西一镇,平叛之事自然有其他边镇去做,诸位将军就不要操心了!都回去吧,都回去!”
兵马使曹令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大人,朝廷用薪俸厚禄养着我们,百姓们用民脂民膏养着我们,我等身为大唐军人,难道就只能眼看着国家遭此大难而无所作为吗?请大人带着我们去平叛吧!”
其他将校们纷纷下拜请求道:“请大人带我等去平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