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汗水滴落,正好砸到了他的右眼里,柏润之下意识地便顿了顿,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全部的勇气都被用在了说话上还是怎么的,他浑身僵硬,想要抬手去擦却连一个手指头都没能动起来。
颜舜华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抽。
好吧,虽然这个方法她不太看好,但实际上换做是她,面对这样明显是死结却又没有办法后退只能够硬着头皮往前冲的局面,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够挽回或者说是重新创造一个比较好的相处环境。
最起码,要认回儿子,与儿子他娘的关系就不能僵硬到一句话都说不上的地步,哪怕还是会被对方深恶痛绝地巴不得他立刻去死,在孩子面前,也得装得出缓和的态度才行。
柏润之惨不忍睹的紧张,她一眼就能忘穿了。虽然这个经历复杂的男人也很有可能是在她的面前演戏,以博取同情以及来自于她的帮助,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他真的是在演戏的话,颜舜华的确是被他所骗过去了。
此刻她觉得他是真的动了荒谬的念头。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真心,只是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但是她想,在没有办法离开的情况下,就认真地旁观那么一次,也并无不可。
他都都能豁出脸来做这样的事情,明知道她这个外人在场还是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她就光明正大地为霍婉婉掌眼好了。
不用回头看,她就知道霍婉婉已经僵硬到跟块冰块也没有什么多大区别,紧紧揪住她衣服的双手,恐怕骨节发白到已经要变成虚无的程度。
“柏二哥,我们的菜都要凉了,你有什么话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
尽管心里已经认同了对方这一次的快刀斩乱麻,颜舜华还是觉得不应该让他那么顺利地畅所欲言,于是毫不留情地就开口赶人。
“您还是去洗洗,我爹娘她们应该都起来了,大人们身体强壮不怕饿,小孩子还是要按时吃饭才能够好好长身体,您擅长医术,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要是换做正常时候,柏润之一定会含笑着说很对很对,小丫头真是老气横秋得很,说起话来活脱脱就是一个活到七老八十的白发老婆婆。
哪怕不揶揄,他也会彬彬有礼地称赞一句养生有道。
可是如今他只顾着要一吐为快,免得错过了这个时机就再也说不出口,毕竟许多事情,有一就不会有二。
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这是他人生当中的又一个关键时刻,而且还是关键当中的关键。此时他要是还要去顾忌所谓的名声所谓的脸面,恐怕将来他就真的只能够跟自己的孩子渐行渐远,永远都触摸不到这一对母子俩的真心。
是啊,真心,他柏润之,在唾弃了那样的美好顺带将自己染黑了的心都扔到了九霄云外之后,却想着要靠近那样鲜活而动人的事物。
要是这个世间真的存在着至高无上的神明,恐怕此时此刻,噢,不,恐怕早在他产生了那样一闪而过却没有办法忽略掉的念头之时,它就应该降下它的惩罚,让他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尽管因为停顿,他蓦地产生了一种自己就该一早去死而不是还活在世间,并且依旧贪得无厌地伸手,想要企及那虚无缥缈的幸福,甚至还妄图永远把它握在手心里的想法,柏润之却并没有为那汹涌澎湃的混杂着罪恶与渴望的复杂情绪所击倒。
他没有被内在的那个分裂的自我所打败,自然的,也忽略掉了颜舜华的话语。
“我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不懂农活,打猎还算有一手,做饭,味道能够勉强下口,填饱肚子。手里存了一点小钱,从前不觉得有攒钱的必要,所以都花出去了,囊中羞涩算不上,但是与别人相比,的确是穷人一个。”
他没有说谎,以定国公府世子爷为衡量标准的话,他柏润之可以支配的财富,恐怕还不如人家随手拔出来的一根毫毛粗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