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角落里放着几个棕色的纸盒,房子里面的布置十分空荡而没有人气。
唯一显得另类的就是那面占满整个墙的镜子,镜子中央略靠下的地方有锐器砸出了一个坑洞,延伸的裂缝几乎将整个镜子分开,镜中的倒影也随之裂开。
玻璃下数量可观的空酒瓶随意地摆放着。
他先走到了桌子边,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个闭合的笔记本,笔记本的边缘泛着陈旧的黄。
这是个日记本。
看来原来的他还是个念旧的人,温云砚不由一笑。
他翻开第一页,字迹工整,带着种说不出的韵味。
5月6日
今天我又看到了他们,我和他们说话,他们却不搭理我。我问其他人,他们却说他们不知道,所以我是碰到什么灵异是事件了吗?估计又是他们的恶作剧吧……
5月13日
我说我看见了他们,但没有人相信,我也不想再和他们说了,有时候我都觉得我在骗人……
6月4日
他们似乎发现了我,和我说话,但他们说的我却听不懂,有时候听他们说话,都忽略了其他和我说话的人了……
……
7月9日
他们说的话越来越清晰了,但除了我没人相信,没有人认识他们……
……
9月11日
我想离开这个世界,却找不到离开的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12月13日
我已经没办法离开了,我只能一个人呆在这里,永远……
越到最后,笔记本上的字迹越潦草,后面的字迹已经辨认不清。
原来原主是个精神分裂啊。
温云砚淡定地合上令人背后发凉的笔记本,随意地一瞥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慢慢地蹲在镜子旁边,发现几点褐色的血迹,皱了皱眉,眼神幽深,一言不发。
他是故意的,故意毁灭自己。
得出这个结论后,胸口泛起火热的炙烤感,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有些茫然。
这是他的感受?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踽踽独行,他以为他能风风光光地走完这条路,最后却发现四周早已筑上了高高的墙,他看不到应有的风景,他以为只要再走的远一点就能看到黑暗之外的景色,但还没走到最后,他就发现他已经走不下去。
他仿佛看到了困兽的挣扎,抓挠,冲撞,自残,然而最后他只能筋疲力尽,呼吸沉重地死死盯着困住他的锁链,困兽游斗到最后,终究是为了一瞬间的自由狠狠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温云砚伸手缓缓盖住那个坑洞,将额头靠在手背上,手掌冰凉,他仿佛听到了他不甘的嘶吼。
轻轻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憔悴得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兽,但那双眼却清明而冷厉,似乎燃着不知名的火焰,与这具快崩溃的身体格格不入。
他唇角忽然露出温和的笑容,将手收回来,仰头盖住自己的双眼。
联系日记本和刚才的一系列感受,不难推测出事情真相——
原主因为忍受不了精神分裂的压力而自杀。
“为什么要告诉我?”
眼角不知缘由地流下泪来,自眼角顺着鬓发留下,偶尔落在耳中,湿漉漉地,混淆了一切声音和色彩。
“我也不知道。”空茫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崩溃是一开始就有的预兆,入学资格被取消这件事顶多只能算的上是一个□□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一个个幻影,有时候是演过的角色,有时候是未曾见过的角色,我想努力区分它们,想有人和我一样去相信他们的存在……”
“但最后我发现,我已经逃不开他们的纠缠,我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温云砚不动声色。
在他说那段话的时候,他联系了系统,但系统没有回应。
“……已经不需要,或许我只是想有人能见证我曾经存在过吧。”他思考了片刻,拒绝了温云砚,释然地笑道,死了之后他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如雪般消融。
春天一到,就化为乌有。
“但还是有遗憾的,比如独一无二的表演天赋完全没有发挥出来啊,不过我相信你会把这件事做的比我更好吧。”丝毫不觉得用“独一无二”来称赞自己有什么好值得羞愧的,他的语气十分从容。
“当然。”温云砚从来就不缺乏骄傲。
“那么,为了助你一臂之力,我也只能给你我的记忆了。”
“还有,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