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过肉串的男子并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的不满,他依旧笑着,咬了一口滚烫的肉。
“不错,这些年,你的手艺进步了很多。”
他评价道,略微地顿了顿,他又道,
“只可惜,过了今晚,你就要走了。”
青衫男子的话很是没头没脑,或者说,他说出的话与他的来意都只有汉子能够明白。
汉子的身子微微一震,第一次的,他抬起了头,将目光从烤架上新加入的肉串上移开。
他直直地盯着青衫男子的眼睛,一步不退地与之对视着。
“是啊。”
他说出了这两个字,丝毫没有追问为何青衫男子会知道他即将离去的事情。
两者的对视以青衫男子率先移开目光而告终,青衫男子转过身,环视着空无一人的街,良久,一声嗟叹从他口中传出:
“我也想走啊。”
他确实不是个饱读诗书的人,所以他的嗟叹听起来很是苍白、缺少意味。
“腿在你身上,想走遍走吧。”
汉子道,他看着青衫男子的背影,就像先前青衫男子出现在他的店铺前他看着手中肉串的模样一般。
“有些事,避不了,我已经走不掉了,如果你的动作不再快些,你也走不掉了。”
青衫男子转过了身,他指着汉子手中正烤着的肉串道,
“能再给我来几串么?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吃。”
很不吉利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汉子没有再去看手中烤着的肉串,这一刻,他的眼中充满了肃穆、乃至于肃杀。
一股寒意从他的身上蔓延出来,烤炉中的炭火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
“怎么说?”
这是他第一次发问,只是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听到答案的意味,莫名的,这句话让人联想到了黑帮火拼之前挑事一方常说的“怎样?”。
“周心焰,都天炼魔。”
青衫男子说出了这两个词。
“飒——”
风声起,寒意透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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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很快就过去,拂晓的光明照亮了大江。
莫邪在江边舞了一夜的剑,当世界重归光明的一刹,像是事先排演过的一般,他将手中的芦苇掷入了江水中。
芦苇随江水而去,与这支芦苇一同成为过去式的是莫邪的迟疑。
在晨风的吹拂下,他跳入江中将一身汗垢洗去。
白布经过洗涤后会变得干净,而人经过沐浴后会显得精神。
他将踏上一条充斥着腥风血雨的路,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有时间优哉游哉地洗澡。
他洗得很认真,就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想要借由洗涤身体来净化心神。
他没有看见上游的江面上出现的一点小小的凸起,那是一叶扁舟,一名老者,一只带着莫名情绪眺望四周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