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先会保养,虽然满鬓白发,可是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双目炯炯,腰板也很硬朗,说他六十也有人信。
话一出口,就获得其他大夫一致羡慕:“吕老高寿还如此精神,难得难得!”
明月等众人拍完马屁,才问道:“吕老觉得自己还能再活几年?”
这话就是得罪人的话,谁想死啊,谁会好好的想自己还能活几年,一时众人都瞪着明月。吕先更是面色不善,还好中医讲的是修身养性,吕先再怎么生气都是很淡地一笑:“能活几年算几年吧!乐安天命!”
“吕老真豁达啊!”继续马屁。
明月再接再励:“吕老可有传人?”
吕先指指站在窗外的一男子,已经四十多岁的儿子,得意地说道:“他是我的衣钵传人。”
明月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看着老实,身材高大却有些驼背,明月不以为然转过身问道:“吕老的医术世人皆知很高明,不知道吕大哥和吕老比起来学到了吕老的几成?”
吕先皱了皱眉,瞪了那男子一眼,回答明月的声音就多了几丝郁闷:“不到四成。”
明月还没说话,那些大夫就纷纷安慰道:“吕老,别急,侄子能学到四成已经不错,就我家那个小畜生,二成都没学到……够用了!”
明月好整以暇地给沈东豫倒茶,然后轮流倒了一圈,等回到座位时看到大家说的差不多了,才问道:“吕老几岁开始学医啊?”
“六岁。”吕老说起这个就有些得意:“老夫当年可是我师傅几个徒弟中最成器的一个,学什么一教就会,哪像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教多少遍都不懂,一点天赋都没有。”
明月伸出手算了算,笑道:“吕老从六岁开始到现在八十八,应该都在学习医术吧?还是现在不学了?”
“怎么可能不学,活到老学到老,只要不死就要一直学。大家都是从医的,都知道有些病例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怎么能停止学习呢!我现在见到一个新的病例都会想方设法去弄懂病因和医治方法,学会了比什么都高兴,各位也和我一样吧?”吕老一提起自己的专业就兴奋的两眼发光。
这种精神就是明月所赞赏的,对他也多了一份尊敬。.
“八十八减六,八十二年,吕老,你八十多年多奉献给医学事业,真是难能可贵啊!”
明月这一算,是由衷的佩服了,起身双手捧了茶过去敬吕先:“明月代表所有战斗在医学事业上的人和所有你救过的病人向你致敬。”
沈东豫也配合地端了茶过来敬,边对明月说:“回头和皇上说说吕老的事迹,应该让皇上下旨嘉奖才是!”
明月点头:“那是一定的,就让皇上赐吕老一个‘医学终身成就奖’吧!”
吕先高兴地合不拢嘴:“那就谢谢沈公子,七小姐了。”
他虽然老,可不是不知道世事的人,南宫明月即将和皇上大婚,那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她的儿子也将是太子殿下,她的话就等于皇上的话,自己要能获得皇上的嘉奖,就意味着吕家在京城红火了。
一时就忘记了刚才明月得罪自己的事,看这个丫头顺眼多了,想着今天还是自己坚持己见给沈公子面子过来看看,要是听家人的话不来,岂不是错过好事了。
其他大夫也打起精神,都目光炯炯地看着明月,指望着她也问自己几个问题,好给自己弄点什么声誉。
明月似乎没看到他们期待的眼神,依然和吕老话家常:“吕老,你学医八十二年,学到的东西吕大哥才学到四成,那其他六成怎么办呢?吕老可有记录下来,流传后人呢?”
吕先苦笑:“这个……老夫遇到的病例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一记下来,都是平时积累了一些病例,再遇到同样的病例就指点他一下,看他的天分能领悟多少算多少了!”
明月若有所思:“吕大夫今年八十八,按照北宫目前记载的最高长寿者一百零八岁来算,吕老还能活二十年,吕老觉得再有二十年,吕大哥能学到吕老全部本事吗?”
吕先可没敢想自己能活一百零八岁,充其量能活过九十就知足了,一听明月将自己和长寿的人相比,心里早没不快了,微笑着摇头:“按他的天分,再有六十年也学不全。哎,学医不是靠死记硬背,也要懂随机应变啊!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个聪明的弟子。”
明月要的就是这话,闻言就装作可惜地说:“那吕老一生所学就失传了,这不是很可惜吗?吕老就没考虑过另收徒弟吗?”
这些大夫都微微变了脸色,碍于明月和沈东豫的身份没有当场暴怒就算给面子了。
中医世家很多方子都是家传秘方,有些过分到就算一家人都只传男不传女,没男丁的宁可失传也不传外嫁的女儿,更何况是外人了。明月的话无疑是窥伺大家的秘方,有几人接受得了,一时就算吕老,也认为今天的茶会可比鸿门宴,明月沈东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他们的秘方了!
明月当然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却淡然无视地一笑,转了话题:“吕老,听说你有个孙女在宁州对吗?”
吕先愣了愣,本能地点了点头。
明月笑了笑说:“我还听说你孙女给你生了一个曾孙子,可惜还没见到你的面就没了,是吗?”
吕先脸色就有些难看了,看着明月强忍下不满:“七小姐就别提老夫的伤心事了,再提老夫走了!”
“哦,对不起,我不想让你难过,只是吕老先听明白我的意思再生气吧!”
明月给他加了热茶,关切地说:“我是听说吕老的曾孙子病重,吕老千里迢迢地赶去却没救了曾孙子所以为吕老惋惜。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吕老,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以让你在曾孙子死前赶到,你确定你能救活他吗?”
明月的口气很强硬,目光也一改刚才的温和,认真而强势地逼迫着吕先。